《唐家小猫》,朝小诚 著,四川文艺出版社 酷威文化
我还是常常会想起七年前的小猫。
多么快乐的一个人,忙忙碌碌,吵吵闹闹,世界上再找不到这么潇洒的小波西米亚。
我也常常会想起七年前的唐劲。
一个好人,万般迁就,心里装了一只猫似乎再没有其他了。
我还会想起七年前的小诚君。
凭着一腔只想写一个快乐的人和一个好人的人设,就可以唰唰唰写出十万字。她也真信这个,信男人女人就该是这个样子的。简单粗暴,只图穷开心,也不管笔下的这些人和正在写这些人的自己都是未涉世的天真,即将成为入世的牺牲品。
所以后来我常常想,“天机浅”是一个多么难以评价的矛盾。说它好,它真好,还没有那么多的顾虑,自以为的就全身心地去信了;说它坏,它也真坏,种了欲望,又与现实严重脱节,情意总没有归宿。
但这个世界总会是这样运作的,生而为人,总是要挣扎着向上爬的,先入关者为王,先开蒙者为上。我开蒙晚,但再晚也还是开了蒙,明白了现实中有大苦,身躲不开,只能退守内,在心境方面想想办法。
这一想,就再也做不了小诚君了。
小诚君是像《世说新语》的“未免有情”,情意太多,总是供大于求,情意多的人总不会很稳,不稳起来就要被人有机可趁,落下风甚至成败将了。败将做多了总不想再做,于是仿佛一夜之间就学了一个“稳”字怎么写。“稳”是礼貌地认输,是节制地交往,是有风度地妥协。
所以七年后的小猫也做不成从前那个傻fufu的小波西米亚了,她也会认输、会交往、会妥协。平时,总拿谎话去换唐劲的真心,紧要关头,却绝不拖累他一分。她那个调调,看起来总不可靠,做起事来,却有青衣风度,做的未必都是大事,却都是难事、险事、要紧事。唐劲看透了她,也爱透了她,只有他明白,她那个调调就叫做:荡子精神,贤人行径。
这几年,我也越来越明白夫妻之间为什么会是过命的交情。
工作、交际,人人脸上涂了底色,似乎当代人行走于世求一份生存都是这样一个状态:眼睛、嘴角都带着一股力,微笑也带着一股力,与人争执更是要带着一股力。美不过,要输;不会笑,要输;争不过,更要输。
什么时候不会输?只有夫妻之间,不谈输赢。
所以七年后的唐劲也是舍不得让心上人输的,他永远不跟她比输赢。他一直有着两个面,一面,温和、讲理,输赢对他而言都没所谓;而当他拿出在唐家的那一面,大部分人都是要败给他的。他很好地控制着这一面,会用也不经常用,尤其是对小猫,虽然最后他还是被逼得拿出来了。他没有心要去赢,所以这一次没有好下场的是他自己。
一场相遇,他认定了苏小猫这个人他要,天下从此生是生非。
七年前的一个快乐的人、一个好人,在七年后以彼此都复杂了的面貌,再次登了场……
“夫妻”不是一纸盖章就是的。
是非、善恶、生死、爱恨,都分不开的,才有资格被叫做,“夫妻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