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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“成熟”的书讲“不成熟”的故事

用“成熟”的书讲“不成熟”的故事,这大概是图画书最高的境界了。说“成熟”,是因为图画书具有有趣而动人的故事、丰富而鲜明的图画、简单而生动的文字,它包罗万象,大到长篇的故事,小到诸如数字认知的绘本,都是图画书家庭的一员。同时好的图画书又绝不是儿童的专属,它应该是一个人,从出生到死亡都可以阅读也值得阅读的。说“不成熟”,是因为虽然图画书的读者应是最为广泛的,可它所主要针对的又毕竟是孩子,这就要求了图画书在绘画、题材、主题上与孩子们的亲近。而文字作者孙悦和图画作者李玮琪(笔名:一半儿)合作的图画书《中华新传说》系列,就足以凭借其“成熟”与“不成熟”,让我们更深刻地感受到图画书的魅力。

当然,“不成熟”要求亲近,但亲近并不是说“幼稚”。虽然“图画书”本就似乎是一个十分“孩子气”的名字,可是我们究竟对图画书中的“图画”,有没有一个正确的理解呢?如果非要给这“图画”归一个类的话,我宁愿不将它放到任何的绘画领域中去,在我看来,它更是一种“设计”,图画书中的“图画”,是极富设计感的。对“设计”的追求,恰是图画书成熟的表现。这种“设计”,有很多的原因,或是出于对孩子认知能力的考虑,或是出于对孩子阅读节奏的要求,甚至是简简单单地出于创作者个人的风格,但图画书的“设计感”,是实实在在的。插画家李玮琪的水彩画,就很直白地告诉了我们,她最简单的“设计”是什么。《永生鸟》中魅力洒脱的仙子和四季轮回的青城山,《没有毛的大毛蟹》中那个憨态可掬的大毛蟹和飘逸的绿色水草;《小喜鹊》中喜鹊们构建成的鹊桥和影流动的天空……都形成了完美的和谐,也最终造就了创作者独一无二的风格——这一切,又服务于一个核心,就是孩子们尚未成熟的认知能力。

国内的图画书,曾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“曲高和寡”的路——这或许是我们对“成熟”的追求——层出不穷的历史人物和典故,从孟子到孔融,从择邻到让梨,虽饱满了教育的意义,却不免干瘪了天真的果实、荒芜了想象的原野。

这本书的文字作者孙悦告诉我们,我们似乎走错了路。“不成熟”才是题材和主题的方向。在她的作品中,我们能见到《永生鸟》中那个终日无所事事的永生鸟;《没有毛的大毛蟹》中那个勇于献身的大毛蟹;《月宫里的兔子的表弟》中那个憧憬远方的兔子表弟。然而鸟又不是鸟、大毛蟹也不是大毛蟹,兔子也不是兔子,他们实际上都是人,他们的周围不是孩子们陌生的稻禾黍稷、钟鸣鼎食,更不是笔墨纸砚、功名利禄,他们有自己的思想,过着同我们、同孩子们一样的生活:他们有家人有朋友,孩子们也有家人有朋友;他们好奇于这个世界,孩子们也好奇于这个世界;他们善良勇敢,亲近和睦,孩子们也具有一切最本真的美好……

图画书是简单的,无论是故事、文字、绘画以至于主题,都是简单的。简单就意味着它并非那么细致、那么严谨、那么一针见血。所以很多人,尤其是中国人、中国家长,会迷惑于一本图画书究竟告诉了我们什么道理。这个问题看起来十分重要,事实上却不能再简单。图画书,每一篇都是如此,它并不需要有一个明确的、显而易见又不可动摇的道理,只要是真的、善的、美的,就都是它要表达的——因为图画书只是给孩子们绘制一个美丽的世界,这个世界是真实的、善良的,那么道理自然也就是真实而善良的了。甚至它所谓的“道理”,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,不断地由我们自己去创造。就如同《没有毛的大毛蟹》,你可以说它是勇敢、是帮助、是奉献,甚至是爱情;也如同《永生鸟》可以是坚持、是刻苦、是付出终有回报,甚至是戏谑和嘲笑;而《小喜鹊》的信守承诺,《月宫里的兔子的表弟》的现实和梦想,都由你去决定。我们不必苛求,也不必灌输任何道理给我们的孩子。就算他们什么都读不出,只是醉心于这简单又瑰丽的想象,终有一天他会再一次拾起儿时的故事,读一读,忽地就有了另一番感悟。

一部好的图画书,一定是认认真真地用“成熟”去写、去画、去编织、去构造,同时,它也一定有一颗“不成熟”的内心。只有这样,才能真正为孩子们——无论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——插上一双翅膀,翱翔在已经远离或者即将远离的那片天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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