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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夏陵影丨第二卷 时空裂隙篇丨第四十章

第四十章

绝对的黑暗中,空气凝固成块儿,像被尘土和古老的时间填满。微弱的烛火在黑暗深处摇曳,孤独、执拗地亮着,映出一堵满是裂痕与风化痕迹的石壁。

一个佝偻的身影伏在那里,像是与石壁缠斗了千年。枯槁的手指沾着暗红,缓慢而艰难地在石面刻下复杂的符号——某种不好辨认的古文字。每一笔都锋利而隐忍,仿佛从血脉深处割出的印记。

这些字符在微光中散出一种引人沉迷的力量,像是从黄沙深处复苏的野兽。低沉的古语在黑暗里响起,像是被压低的风声。

  “迦陵频伽……妙音天降……其鸣可通幽冥,其羽可蔽日月……”

男人低沉的声音逐渐急促,带上了不可名状的惧意:“然,凡躯不可御神力……妄图囚禁妙音者……必遭血光之灾,魂灵永锢于黄沙之下……”

他的手忽然停住,一滴暗红的血落在“迦陵频伽”的字符上,缓缓渗入其棱角间,像是在喂养一枚沉睡的诅咒。充满禅机的低语变得几近呓语:“守护它……或毁灭它……都可以,勿让妙音……沦为地狱的哀嚎……”

微光在这一刻彻底熄灭,随之而来的,是一声清澈得近乎圣洁,却又藏着寒意的鸣唱——像从久远年代的云端传来,又像从地底的深渊渗出。旋律先是缥缈空灵,随即尖锐刺耳,锋利得仿佛能割裂人的心脏,最终化为一声悲戚的长鸣。

长鸣骤然断绝,黑暗收拢成一片虚无。

林音猛地睁开眼,站在了鸣石关前。她原本以为,只要打开羽门跨过去,就能看见苏城。可本该是门的位置却空空如也,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,连水光的余痕都被抹去。

林音只站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毫不留情的离开。

孤单,本来就是人生的常态。

你爱的,爱你的,在时间面前全都脆弱如蜉蝣,丝毫留不下痕迹。

“我输了。”林音抬起下巴看着孤立在裂隙中央的鸣石,大大方方地陈述这个事实,仿佛在给自己签下一份判决书。

冷风带着雪松的味道,在空中打着旋儿。

鸣石就像一枚古老的眼睛,静静地注视着林音。

“是要送我回去,还是继续走下去,我都能接受。无论你的问题是什么,我的答案都没变过——我来这里,要找林不言。”林音的声音很平静,像是承认一个与生俱来的事实。

鸣石沉默了很久,风却忽然变得急促,带着雪松与尘沙的味道,像一只无形的手推着她后退。

“那你,回梦吧。”某个让林音莫名熟悉的嗓音在风中响起。

她还没来得及反应,眼前的景象便如剥落的旧画一般,一片片碎裂坠下,整个人被拖入无边的深渊。

***

车窗像无声的银幕,城市的灯带被切成一格一格,贴在夜色的肋骨上。云轨列车穿过高架,车厢内光影明灭,像一段被强行剪辑的梦。

苏城从床上猛地惊醒,胸口还残留着火阵的余温。他下意识想要去抓手腕——那里曾被水纹勒住,如今只剩一圈浅白的印。

但他失败了,苏城发现自己身上穿着分体式约束衣,头上贴着电极片,躺在床上被无数监控器监视着。

他的自由被限制了!

“别怕,共振诱导器要捕获的是‘她’,不是你!”苏万宁淡淡的出声,阻止苏城做出剧烈动作。

苏城愤怒的抬眼瞪着苏万宁。

“为什么把我抽离?”苏城嗓音发哑,像从水里捞出来的冰块儿。“已经到关键点了,我再推进半步,她就......”

“就什么?”苏万宁打断了苏城,语调平静得近乎冷酷:“就让她替你完成——我交给你的任务?”

“不是,我能完成!”

“别用‘不是’当遮羞布。”苏万宁把视线移向窗外的电塔。

又一辆云轨列车轰隆隆的穿过高架桥。

“你绕不过林不言的保护机制。徵门那次水火交击,可不是试炼,而是一次系统校准。告诉你,‘她’不以你为主轴。”

苏城握紧了拳,脸色煞白:“你从来不相信我。”

“儿子,我看着你长大。”苏万宁终于回望苏城,目光像钉子:“我看得到你的优点,更清楚你的弱点——你一动真心,就会改写任务权重。我们没有本钱让你在关键节点失衡。”

“爸,您就不能对我有点儿信心么?”苏城几乎是咬着字申诉:“我有把握,这一次我有。”

“你没有。”苏万宁松开苏城的束缚衣。

“自己带好抽离令。如果你再强行使用接口回入梦象,我会亲自按下第二次,别试我。”

***

裂隙的风已冷下去,石壁上的火纹像潮水,退到了看不见的地方。鸣石立在空地中央,表面是一圈一圈细密的声纹,像古琴腹里的年轮。

林音站在它面前,眼尾还带着哭过的酸涩。她吸了口气,声音不高,却结实:“我可以做到。”

鸣石没有立刻回应。它像在静静倾听,等她呼吸平稳,石面才亮起一束温光,把她的影子柔柔托起。

石面映出一段影像。不是清晰的人脸,而是由线条与光点拼成的轮廓——熟悉到让心脏漏跳半拍。

“林不言……”林音喉咙一紧。

影像里,林不言没有说话,只把一只手伸出画面,像要替她整理额前的碎发。指尖在空中停了一瞬,缓慢落下。与此同时,一段干净的男声从石内传出,读的不是话,是一段看不见的谱。

“起——承——倚——振——落——”

每落一字,鸣石上便亮起一条细纹,像有人在失重的深处为她搭桥。

“这是他留给你的回梦指纹。”鸣石开口,声音像被打磨过的古玉:“保护机制分三层:鸣石、回梦、隔魂。有人会替你抵挡一次生死,但第二次,不会有人再替你挡了。如果你能顺利走到第三次,就可以找到你的心之所向。”

“第三次是什么?”

“你会知道。”鸣石不再多说,“回梦已开。”

石面光线一转,火色退尽,换成列车站台的冷白。

广播声从远处涌来:“开往西川方向的D398次列车即将进站,请旅客尽快检票......”

林音迈近半步,脚下的地面忽然塌陷,她仿佛踏进一口被拉薄的时间镜像之中。

脚下,是高铁站的冷光地砖。

四周人的脸是模糊的,只有行李箱滚轮在地上划出的线是清楚的。她听见有人低声道:“宁老师,林工真的不走了?”

有人声传来:“不走。她女儿发高烧,王老师一个人照看不过来。”

一个背影从人群里走出来——单薄,瘦削,肩膀微微向前,手里拎着个旧帆布包。

男人的背影在检票闸机前停了一下,又转身走回,像一条在源头和入海口之间犹豫的水滴。

林音攥紧手心,几乎要冲过去喊他:“林——”

声音撞上空气的玻璃,碎成无数粒尘。

背影没有回头,也听不见。

“回梦不是见面。”鸣石在林音耳边提醒,“是让你知道他曾为了什么不走。”

广播声压过来,另一个名字从人群里冒了出来:“宁翔!别劝了,让他回去。”

宁翔穿过闸口追上那背影,压低嗓子,担忧的提醒:“师父,计划到了关键部分,您的退出会让前面全部白费。您这一走,他们难道不会拿小林音要挟您么?”

“所以我得回去。”林不言回头,眼神温和而决绝:“宁翔,我托你两件事。第一,替我守住她们母女;第二,别让你自己陷太深。”

“第二件,我做不到,师父。”宁翔笑了一下,眼睛红得像风沙进眼:“我已经陷进来了。”

林不言没再劝,只把帆布包往上一提,朝站外走去。

人潮在他周围分开,又合拢,像退潮的海,一合上就看不见了。

林音站在原地,忽然明白了鸣石那句“有人会替你挡一次生死关”的分量——那一次,是林不言用他替自己挡的。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却没有掉下来。回梦的光在她脸上忽明忽暗。

“鸣石。”林音把泪逼回去:“把我送到羽门。”

“羽门已闭。”鸣石如实回答:“徵门火盛,羽门必闭。这是八音互制的旧律。”

“那就开旧律。”林音向前一步:“或者,教我怎么破梦。”

鸣石沉默了很久,像在一口很深的井里找一根很细的线。最终,它给出一句话:“隔魂尚未发动。你还有一次选择机会。”

林音看着自己的手——上面还有角音之戒留下的细小灼痕。她把五指缓缓捏紧,像把一团冷下来的铁,再次握热。

“那就在它发动之前,”她说,“把我送回去,我自己开门。”

鸣石轻轻一震,中心那道最细的纹忽地亮了一点,像在黑夜里按下了一个确认。

“遵命,梦门之女。”

***

车厢里只剩车辆与轨道咬合的低鸣声。

许久,苏城问:“这么多年了,就真查不到林叔叔去哪儿了吗?”

苏万宁顿了一下,像是被这名字在肋骨上敲了一下。他没有回答,只说:“不该你知道的,别操心。”

“爸,那如果我任务失败了呢?”

“那就永远不知道了吧。”苏万宁收回目光,看向苏城的目光中,带着严厉的慈爱:“儿子,你该记住一件事,我们不是小音的敌人,但你也绝不能做她的骑士。”

列车减速入站,秋风从门的缝隙里挤了进来,带着潮湿的气味儿,又要下雨了。

苏城低头,忽然笑了一下,笑意薄得只有一线:“你担心的不是我失衡。”

苏城抬头看着父亲:“你担心的是,有一天我会站在‘她’那边。”

苏万宁没有否认:“是。”

车门打开,冷风灌入。

苏城站起来,缓慢而坚定:“那就把我再送回去——陪在小音身边,不会耽误我把你交待的事做完。”

苏万宁抬眼,像在打量一个陌生的儿子。看完之后,他闭上眼睛,叮嘱苏城:“记住,完成你该完成的。”

列车进站,门合上,世界又开始快速后退。

苏城闭上眼睛,在心底默念:“小音,等我。”

***

风从立交桥下刮出来,裹着沙砾,打在脸上有一点针扎的疼。

李钰文把帽檐往下压,手机屏幕又一次跳出提示:对方不在服务区。她把手机塞进口袋,敲响了宁翔的门。

门开了一条小缝儿。

宁翔靠在门框上,眼神里有常年熬夜留下的暗影,看见是她,先叹了口气,让开了身体:“你不该来。”

“她不在服务区。”李钰文直视宁翔: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宁翔等她进来,顺手把门关上。

屋里很冷,桌上摊着几张风干的拓片。

“送我进去,宁工。”李钰文说。

“不行。”宁翔落座,语气干脆,“师父没允许你参与这部分。”

“他允许不允许,跟现在没关系”李钰文盯着宁翔,“。你知道林音在哪儿,对吧?你一直都知道。你守了这么多年,我也守了这么多年。我是她的家里人,你只是——”

“我只是守门人。”宁翔接过她的话,嘴角却浮出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笑:“可守门人有一个权利,守住了门,谁都别想进。”

屋里安静了一会儿。

李钰文没有退缩,她只是把声音压低:“她身边现在除了我,就是他了。”

“他是谁?”

“苏城。”李钰文吐出两个字,像吐出一枚卡住的鱼刺,“我不信他,也不信苏万宁。”

宁翔目光微微一变。他没有问她从哪儿知道这些,只问:“你进去以后,打算做什么?”

李钰文笑了一下,笑意是倔强的:“带她出来,然后你封门。从此谁也别想再带她进去,你们这群男人动辄谈机制、谈权重、谈抽离,我去告诉她,她可以哭可以倒下,但别被人偷走了心。她要走到底,我就陪她走到底,到尽头也行。她要想出来,谁都没资格强迫她记住。”

宁翔盯着她看了很久,像是要把过去几年她陪林音去医院、陪王黎理熬夜、把研究所后院那张旧木椅上的每一道划痕都翻出来,再一寸寸地放回原位。

“好。”宁翔认真的说:“但有个条件。”

“说。”

“进去之后,你要听我的。如果我让你后退,你就后退。”宁翔站起来,去柜子里拿了一只磨砂的黑匣子,放到她面前,“这东西叫回折针。扎在你左腕上,遇到隔魂征兆,它会把你们从裂隙里带回来。”

李钰文接过,手一紧:“会痛吗?”

“会。”宁翔点头,“但不痛的,回不来。”

她笑了一下,把回折针稳稳扎在左腕上。疼在皮下炸开,又迅速收束成一圈钝钩,挂在血里。

“走吧。”她说。

宁翔拿过外套,开门前回头把桌上的一个东西揣进口袋,像带上一个旧时的习惯。他侧身让李钰文先过,风从门缝里挤进来,把屋里的纸吹得轻轻响。

两个人并肩下楼,影子在楼梯的拐角处交叠,又分开。

楼下的风更冷。

宁翔把车钥匙抛给李钰文:“你开。”

“你不担心我把你扔下?”

“你不会。”宁翔拉开副驾门坐下,系安全带的动作利落:“你要去找你的家里人。”

车灯亮起,夜色被推开一条路。

轮胎压过路面的裂纹,发出细细的嘶响。宁翔低声把路线念给她听:“国道向西,过了风口有一座废站。鸣石在那里。”

“鸣石?是那个会说话的石头?”李钰文握紧方向盘。

“它可不是会说话的石头。”宁翔看着前方,眼神里终于有了一点明亮:“其实,那是师父留给她的第一层保护机制。”

“那第二层呢?”

“回梦。”宁翔顿了顿,“你现在,已经开进来了。”

车外风景开始变换。

路灯像一串被收回的火苗,逐个熄灭。

前挡玻璃上浮出一圈圈水波的纹,像有人从另一侧把湖推过来。李钰文没有松油门,车一直稳稳地往前。

“第三层是什么?”她问。

“隔魂。”宁翔回答,“那是我们都不愿见的一层。”

“会怎样?”

宁翔看了她一眼:“你不需要现在知道。”

车继续向前,风口过后,是一段短而陡的坡。

坡顶,按理说该是一块空地——可今晚,那里立着一块石碑。它像一只抬头的兽,纹路在月光下起伏,微微发光。

“到了。”宁翔说。

李钰文把车停下,推门下车,夜色像一口冷泉,从脚踝淹上来。两人并肩走到鸣石前,石面浮起熟悉的声纹。

“我们来找她。”李钰文直直看进那片光里。

鸣石像在打量她,又像在辨认她。

“八音之中,倚为人群之力。”

鸣石顺利放李钰文进入:“你可入。”

“那他呢?”李钰文回头看宁翔。

“他是守门人。”鸣石的光往上一挑,像轻敲了一下某条弦,“他来只能起阵,无法入局。”

“那就起吧。”宁翔说。

鸣石的光骤然一沉,像潮水忽然退到更远的地方。

下一刻,地面轻轻一颤,一道门从石后升起——既非火色,也非水色,门扉上刻着一行极细的字:“回梦关——一人一影。”

李钰文对宁翔点点头:“我先进去。”

“记得,别贪心。”宁翔低声提醒。

“嗯。”李钰文握紧回折针,跨了进去。

门后闪过一道刺目的白光。

李钰文落脚时,耳边响起广播的女声:“开往西川方向的D398次列车即将进站,请旅客尽快检票——”

她愣住了。

前方的检票口,正有一个背影提着帆布包,驻足回望。

不是林不言,而是林音!

***

鸣石的光在另一侧重新亮起。

林音站在风口,抬起手背擦了一下眼角,深吸气,再吐出。

她把右手放在石面上:“我再问一遍,”她说,“羽门,怎么开?”

鸣石想了想,回答很慢:“用火。”

“火会克它。”

“所以要用你的火。”鸣石的声线很轻:“不是徵门的火。”

林音沉默了一瞬,忽然明白,她不是要去找一团外面的火,而是心里那团被冰水打湿了还不肯熄的火。

“明白了,开门。”她点头。

鸣石没有再阻拦。

远处风声忽然收紧,像有人用手拢住了一阵乱发。

石面上一道极细的裂开了,水光从裂缝里渗出来,又被她掌心的热一寸寸烘干。

林音闭上眼,能听见自己心里有节拍,从极深的地方往上推。不是鼓,不是钟,是一种更靠近步伐的东西——她用它,敲开了那道门。

羽门重新浮现。

青碧如水,门缝细如发丝,却在她站定的那一刻,静静张开了半寸。风从背后吹过来,像有人把一件旧外套披在她肩上。

林音握紧拳,向前迈出第一步。

门里,是水。

她走了进去。

林音抬起头,望着羽门原本站立的位置——那里已经空空如也,连水光的余波都收得干干净净。

她怔在原地,似乎还在等,等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出现的身影。

她以为,只要自己跨过去,就还能看见他。

可羽门早已闭合,连一丝缝隙都没留下。

林音甚至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冲动——用手去掰那片空气,哪怕只是撕下一条缝,也要钻进去。可眼前只是沉默的虚空,什么都没有。

脚下的地面开始轻轻震动,像有一股力要将她推出这里。火莲的余温迅速消退,四周的色彩一层层剥落,化成褪色的灰白。

她感到自己被迫后退,直到背后撞上一面冰凉的石壁。

那是一扇她记忆中并不存在的门。

门缓缓敞开,一阵清凉的风吹来,带着金属与石粉的味道。

鸣石就在门后,依旧是那道孤立于裂隙中的关口。

鸣石像早已等在那儿,斜倚着关楼,手中转着一枚泛着淡光的石片。他看了林音一眼,目光里少了往日的调笑,多了几分沉重。

“你输了。”他淡淡开口,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。

林音没反驳,只抿着唇。

“想知道你的父亲林不言的事么?”

林音的眼神倏地抬起,眸底闪过一丝急切。

鸣石将一个拓片抛给她:“接住。”

林音下意识伸手,冰凉的触感瞬间传来——下一刻,石片化作一阵细沙,从她指缝滑落。

那些沙在空中翻涌,拼成了一幕幕模糊的影像:

林不言独自走在荒原上,背着画筒,神情疲惫而倔强;

夜里,他在一间灯火昏黄的屋子里,将一幅幅画面摊开,反复描摹同一只妙音鸟;

他被陌生的语言和人群包围,眼神却始终看向远方——那方向,似乎正是林音所在的这片梦门。

“他离开,是因为有人在追他,追的是你画里的东西。”鸣石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:“而这些,需要你自己去找答案。”

影像忽然碎裂,化作数千点微光,四散坠落。

林音伸手去抓,却什么也没握住。

鸣石关的风忽然变得很急,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推着她向后退。

鸣石低声道:“回梦吧。”

眼前的一切在风中剥落成碎片,林音感到脚下空了,整个人坠入无边的深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