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七章
风声骤停。
所有的梦象都被一层淡金色的纹路取代,像有一只通天鼎通过这些纹路,缓缓将时空裂隙的隧道关闭,八音锁阵在他们脚下悄然亮起。
林音眼前的陵道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撕裂了现实,他们踏入了新的时空裂隙之中。
四周的光景如骤然旋转的千年画卷,掠过沙砾、残碑、低语与血痕。待画面稳定下来,一座巨大的、仿佛由灰烬与金属构成的记忆集市展现在眼前。
这里没有太阳,也没有天顶。整个空间由浓郁的雾气笼罩,光线来自四方悬浮的灯笼,每一盏灯里,都封存着一枚静止的“舌头”。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香气,像是焚香,又像是记忆久远的旧书页气息。高耸的石柱列阵于四方,每一根柱子上都雕刻着不同民族、不同文化的交易之景——以物易物,以人易信,以魂易梦。
“这是哪儿……”苏城下意识挡在林音身前。
“商门。”林音低声回答他,像是身体先于意识想起了此处梦象的名字。
他们已然站在商门集市的中央,四周是无数摊位,摊主非人非鬼,面孔模糊如纸张被雨水打湿,往返于摊位前的顾客们则像是带着面具的皮影人。摊上的货物却栩栩如生——孩童的笑声、一封未寄出的信、临终老人最后一次望窗的神情、战场将士咽气前喊出的名字……
林音突然想到林不言笔记里的一句话——商门,不以货而易物,却以念而交易。找到耳语之市的摊主,即可寻得关键。
在林不言的笔记中,关于商门的记载永远停在了一页残破处,并没有完结。而此刻她看到的,是那些笔记尚未写完的部分——走廊尽头,石壁上的壁画流转出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:有一个趴在书桌前沉睡的小林音、有一个在雪中张开双手旋转迎接雪花的王黎理、还有一个林不言失踪前在某个清晨缓缓合上画册的剪影。
这些都不是幻象,而是真正被“交换”过的记忆痕迹,在这座记忆之门内,被人以“代价”存放。
难道林不言曾经来到过这里?
林音快步穿梭在这段无人指引的区间,苏城护着她紧随其后。
有钟琴之声自远而近的传来,宽广而低回,先是金锣一响,如霹雳开场,而后钟琴接续,如秋水击石,音色沉稳、略带肃凉,一波一波地震荡心弦。
林音微微蹙眉,听见配合着琴音的苍凉高亢戏腔突兀地炸响在街道:“商为秋音,属金主收。此地名为市,实为梦魂之地,记忆交汇之所。商门之试,不问你守谁,而问你弃谁。”
音落,林音眼前景象顿时清晰许多——那些游荡在雾气之中的剪影渐次显现,仿佛记忆中的碎片重组,熙熙攘攘,市声鼎沸,却无人发出声响。
“学长,你能看到这个市集么?”林音转头询问苏城的情况。
苏城点点头:“能看到。不过,我不知道咱们看到的景象是否一样。我只能看到有个摊位在雾气中,发着金色的光晕,就像导航一样,目的地只有那一个。
林音看向雾气中的众多摊位,不知道苏城说的是哪一家。
这些摊位前的每个人,似乎都在交换着什么:碎裂的画、断残的骨、黯淡的光……他们的面孔模糊不清,唯独动作清晰如剧。
“我能看到许多摊位,但没散发金光的。我感觉,这些游客……像是在交易记忆?”林音低声告诉苏城。
“或者,是在在交易遗忘?!”
苏城望向唯一能看到的那个摊位前的客人:“你看,小音,凡是握紧记忆不肯放手的人,都会被那银灰的雾吞噬。”
“在哪里?”林音看着眼前的众多剪影,并不知道苏城特指的是哪个摊位。
“那个叫耳语之市的摊位,在我们左前方。”苏城指给林音。
一听到摊位名,林音面露喜色:“这么巧?我们要找的就是耳语之市,学长你快带我去。”
苏城拉着林音的手,径直往摊位走去。
很快,两人来到耳语之市的摊位前。
摊主的声音低沉而空灵,也不寒暄,只是用毫无情绪的语调告诉他们兑换规则:“两位客官,你们既已入商门,就要守我们的规矩。此门之内,诸念皆值。许一段你最珍贵的记忆,换你想知的真相,可。或许一次你最深的执念,换你所求之人归来,也可。但交易一旦达成,不得反悔,不得回望。你们可听清?”
林音和苏城对视了一眼,都意识到这一关的考验,不是买卖或者交易,而是选择和舍弃。
林音点头,一步迈出:“听清了,摊主,是随时都可兑换么?”
摊主赞赏的点头:“这位姑娘倒是痛快,随时欢迎。”
苏城眼神微变,看向林音:“小音,你先别冲动。”
林音确实没有下一步动作。
她只是抬头,望向正中央那扇封闭的铜门。
门上刻着她曾经见过的图腾,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,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。
“学长,你还记得林不言在笔记最后一页写过什么吗?”
林音喃喃的说:“他写了记忆不该被埋葬,而应该被点燃。”
林音看着铜门,突然想到了图腾为什么会眼熟。因为,那是——黑将军印!
她的眼神愈发坚定:“学长,我认出来了,这个图腾是黑将军印。现在我知道该用什么记忆,来为我们赢得入场券了。
苏城拦住她:“等等,小音,还是我来吧。无论我的交易成功还是失败,都是收益最大的选择。成功了,我会离梦门更近一步,失败也没关系。但如果是你失败了,我们很有可能又被送回去......”
“有道理,你来。”林音点头,让出位置。
苏城上前:“摊主,我来兑换。”
摊主点头:“客官,你是否愿意用一个记忆,换一个答案?”
苏城反客为主,试图获取更多有效信息:“关于什么的答案?”
“关于你为何至此,又为何不能回头。”摊主缓缓抬起头,他的面孔竟然变成了苏万宁的模样。“他”声音严厉,满眼痛心的斥责苏城:“儿子,你太让我失望了。我们苏家的传承,不能到你这一代折了,你要永远记得你的责任。”
苏城被震惊的后退了一大步。
林音并不知道苏城经历了什么,赶紧拉住苏城的手,却发现他的手在轻颤。
“学长……”她刚说出一个字,就突然被自己身后传来的熟悉声音打断。
“小音。”有人在喊她的名字,声音年轻,带着轻微的上扬。
林音猛地转身,发现摊位上摊主不见了。
只有一个年幼的小女孩儿正跪在床边,听着病床上的母亲哼着一段不成调的童谣。刚才那个呼唤,就是这位母亲喊的。
重病母亲的床边还坐着小女孩儿的亲人们——大姨、小姨、姥姥,每个人都拎着一篮子从集市带回的野蔬和绣线,家中热气腾腾。
“我的孩子,将来等你长大了,要去远远的地方读书,咱们西夏的女子,不用被困在谁的屋檐下,亦可读书、习武……”那声音柔软至极,仿佛从骨髓里伸出手来,牵着她往回走。
小女孩儿含泪点头。
“好,你可以用这段记忆,换你最想知道的答案。”摊主笑了,“比如,你到底有没有见到林不言失踪前的最后一面。”
林音身体剧烈一震,差点儿伸出手交易,但还是冷静的回复:“摊主,这不是我的记忆,冒用别人的记忆,不会被反噬么?”
摊主的笑容有些诡异:“你怎么知道不是?”
摊主声音中的蛊惑,令林音几乎要过去握手了,却听见苏城低声拦住她:“小音,别动。”
林音清醒过来,看向苏城:“学长,不用拦,我可以兑换。”
苏城没有看她,而是望着前方。
“小音,他们诱惑我们用代价换答案——但你仔细想想,这代价一旦交出,就会真的永远失去。”苏城说着,缓缓取下脖子里的一枚旧旧的录音笔,“如果我想要知道,我父亲到底为什么要守在那个档案室里不出来,就不能忘记我们最后一次争吵的内容。”
说完,苏城将那枚录音笔重新扣回到衣领下,而林音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站在那个并不存在的熟悉屋子前,泪眼模糊,不舍回头。
那个小女孩儿,是她,也不是她。
她可以是这个记忆的拥有者,也可以是这段记忆的记录者。
一切都取决的于她的选择。
其实苏城刚一开口,林音就已经明白——这场交易,拷问的并非是她愿不愿意付出,而是在问她——你能不能舍弃那些构成你的东西——快乐的、痛苦的、悲伤的、骄傲的......回忆。
所有构成你——成为你的东西,只有回忆!
回忆是你所有经历的载体——不被记得,才是真正彻底的消失。
林音看了看摊主,终究没伸手。
啪——啪——啪,摊主突然为两人鼓起了掌。
梦象悄然一变,耳语之市的摊主低头拭去脸上虚假的温柔面具,冷冷道:“很好,你们通过了第一重试炼,去吧。”
雾气散开,他身后露出下一条幽深的街道。
一行金色铭文浮现于空中:守其本心,不可换命。
林音跃过摊位入口,抬头望去,只见远处的长街,街头立着一盏银灯,风吹不灭。
光影之中刻着几个金色篆字:离声成市,归影无门。
黄昏中,依旧有丝丝缕缕低回绵长的音乐若有若无地响起。钟琴声重新回归节律,却比先前和缓了许多。
街头树影斑驳,秋阳已斜。一排排黄铜风铃沿街而挂——风起时,清脆的铃音沿着巷口回旋,掀起地面枯叶如蝶翻飞,满眼皆是西风乍起黄叶飘,日夕疏林杪般的静美肃然。风停时,铜铃回响中那一抹肃杀被很好的隐藏,清脆悠长的叮叮当当,幽柔的嵌进长街暮色之下,一点一点将人诱入沉眠与幻觉之中。这才是真正的商调之声,悲而不僵,宁而不滞。
似乎在这一刻,光阴被逐帧剥落。
这条街道很长,两人并肩走着,谁也没有说话,但萦绕在他们身边的避世感,却越来越浓郁。
“学长。”安静中,林音忽然开口,声音不大,却格外清晰。
苏城略一偏头,眼神静静落在她脸上。
“你刚才,看到了什么?”
苏城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略微仰头,看向天空,然后缓缓地说:“我爸教训我不争气,不是他心目中完美的儿子。”
这是林音第一次听到苏城说到他跟苏万宁的相处并不融洽。她沉默了片刻,然后安抚的对着苏城笑了笑:“你看,我们每个人都伤痕累累,有一些不愿意告诉别人的难过。走到现在了,我觉得这一次次的试炼,是逼着我们直面自己的阴暗面和执念。”
林音顿了顿,又说:“其实,以前我一直不太明白,林不言为什么那样执着于西夏的一页页残史。但在刚才,那个摊主让我看到了一些东西,好像慢慢能明白一些了。”
林音的心底还残留着一丝温度,是在上个摊位里被重新点燃的暖意。她的耳边依稀回荡着那位母亲朴素而坚定的叮咛:“将来你长大了,要去远远的地方读书,咱们西夏的女子,不用被困在谁的屋檐下,亦可读书、习武。”
她从未想过,古老的西夏,竟可能拥有比现实中更开明的自由。能进学堂读书识文明智,能跟麻魁一样习武强身健体。林不言——他对这段“消失的历史”的执念,不只是文化解读,没有局限于历史挖掘,而是用生命去寻找某种隐藏在执念深处的精神信仰。
苏城点点头:“我们都是在通过来时路,才能看清自己和别人的。”
林音和苏城走了许久,终于完全进入了这条安静肃杀的街区。
落叶繁茂,树木就稀疏,地面上覆着厚厚的落叶层,仿佛下了许久的落叶雨,踩上去发出干脆的碎响。
整座梦市仿佛也来到了秋季的尾声,一种光阴即将归仓的收束感缓缓弥漫——所有的一切都在等待被尘封,沉睡。
“这儿……像不像刚才市集的翻版?”这次,苏城终于可以看到全部的街景了。正如他预料的那样,有付出就有回报,他愿意支付代价,梦门就送他邀请函。
林音没有立刻回答。她看着那些清晰度高的人影反复地交易、交换、告别——像钟摆不肯停歇。
旧琴、书简、画轴、手札、断香,甚至还有孩童用一把断裂的琴,换走了一只风铃——这哪里是市集,分明是记忆的跳蚤市场,一处情绪被标价出售的幻境。
“学长,平时大家总是生活的忙忙碌碌,好像总有忙不完的事情。可到了这里,我突然发现,能静下心来听风铃、看落叶的人不多了,我想多走走,看看这里的人是怎么生活的。”林音看着苏城提议。
“好,那你慢慢逛,我去找找看有什么提示。”
苏城这样说,林音也不觉得奇怪。如果这个时候他提出陪自己逛街,林音反而会觉得别扭——她不想在脆弱的时候,随便找个人爱。
两人分开,约定半个时辰之后在入口处集合。
林音独自漫步在暮色如织的街区,苏城在她不远处好奇的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。
林音停在一家香铺前。店主是一位长发及腰的女子,正专心致志地烧着秋木檀香,混着银杏与枯叶气息的香气温润细腻,竟与祖宅老屋中深秋的午后几无二致。
女子听到林音脚步声,头也未抬,只淡淡说道:“梦里之物,可换记忆,不可换现实。姑娘,可是要买香?”
林音正要回应,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跟她说话。
“宝贝,你是不是觉得,他是真的在乎你?”
林音往声音的来源之处看去,香铺院子的木质躺椅上,一道熟悉的身影正静静的躺在阳光与树影的交织之中。
那女子身着浅青色长裙,托腮侧躺,一脸惬意的看着林音。阳光刚好切过她的侧颜——那熟悉的轮廓让林音几乎脱口而出。
“小文?真的是你么?”林音声音微颤,不敢置信。
李钰文唇角轻扬,笑的明媚:“当然是我了,傻瓜,我来看你喽。”
女子说话的语调、起落的节奏、甚至鼻音微颤的尾音,全都与林音记忆中的李钰文无异。
林音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喜是怕,担忧的追问她:“你怎么进来的?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!”
李钰文没有正面回应林音的问题。
她的目光越过林音,静静落在街对面酒肆前,那个正站在暗影中的苏城身上,盈盈的笑意褪去,语气也骤然转冷:“宝贝,你不会真的以为,他是在拿真心守护你的吧?”
林音的脸色顿时变了——她明白这不是一次重逢,而是第二场试炼,因为李钰文永远都不会这样跟她说话。
那种见到亲人的喜悦被愤怒瞬间冲垮,林音在心底狠狠的诅咒这个试炼,死变态!但没办法,表面还要配合试炼完成下去,毕竟愤怒和恐惧,都是没办法通关的。
林音露出一个笑容,顺着她的话往下说:“小文,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?”
李钰文缓缓地说:“当然,你认为苏城为什么接近你?”
林音一愣,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,好像自从小时候发现苏城是自己家的邻居哥哥就自然的在一起了。
李钰文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告诉林音:“因为你是林不言的女儿——你的价值,可不止是几副画那么简单。”
林音身体一震,刚好苏城回头看林音,伸手向她打了个招呼,林音保持表情未变,也招手回了他一下。因为李钰文背对着苏城,所以他并没有发现跟林音说话的对象是谁。
梦象再次故技重施——屏蔽言语、遮蔽视线,在林音的耳边低语诱惑,杀人先诛心。
“你知道他一直在调查你父亲留下的旧档案吗?”李钰文的声音穿透林音的防御:“你仔细回想一下,难道不觉得奇怪吗?他每次都恰好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。”
哪怕明知这可能是梦象的构陷,林音还是感到了这些话语的重量。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无数细节:确实,如同假李钰文所说,苏城出现的时机从未错过,他对梦门的结构总是了如指掌,他在自己每次动摇的时候,都会给出指引和支持——就连她第一次陷入时空裂隙,苏城也恰好就在现场。
林音望着苏城的背影,几乎就要被拉入这场“现实的审判”中,内心动摇之际,忽然,苏城在远处大喊:“小音,看我给你买了什么!”
苏城的手里高高举着刚才给林音买的冰糖葫芦。
林音看着苏城含笑的眼睛,忽然想起石靖安看向王女的眼神——那并非我一定对你无所隐瞒的许诺,而是我会为你抵御一切不确定的坚定。
林音转而向李钰文提问:“你是想挑拨我对他的信任吗?”
“不是挑拨。”李钰文摇了摇头:“我是想告诉你,你不该用真心去赌一个局中人的虚情假意。”
林音站在原地,闭上眼睛,深吸一口气。
她轻声对着李钰文说:“也许,梦象能模仿人的外形,说话的语气和勾人的诱惑,但模仿不了人心。我选择,相信苏城。无论你说什么,此时此刻,我相信他。”
话一说完,林音睁开眼,却发现香铺消失了,只剩下她自己独自一人立在秋林尽头,背后满是收敛的金光。她就像是遇见了聊斋志异里的狐狸精,只要拆穿了妖精的伪装,就能回到现实中的书生。
林音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,不免有些悲伤——试炼中的李钰文勾起了她想要回家的渴望。这条路好漫长,试炼也很变态,无论是谁设计了这些试炼,那个设计师都是个冷血无情缺爱阴湿的可怜鬼。
林音走向苏城,接过他为自己买的冰糖葫芦,一边嚼着,一边毫不犹豫地将小手放入他的掌心。
苏城反握住她的手,很开心:“是你喜欢的豆沙山楂馅儿,酸酸甜甜的很开胃吧?”
林音盯着苏城的眼睛,忽然问:“学长,如果——有一天我不再信任你了,你会怎么办?”
苏城微愣了一下,斟酌着答案,慎重开口:“我不会怪你。”
林音:“那你会做什么?”
苏城看了她许久,温柔而坚定:“我会等你回来。”
这句话,像是多年前就早已准备好的,现在才说出来。
林音点点头:“我信你,不是因为你说了什么,而是因为你从未逼我去相信。”
随着林音的话音落地,四周集市如褪色的画卷般慢慢褪去,商调之音归于沉寂,落叶停在半空,冷风收于指尖。
林音完成了第二重试炼——诱惑与怀疑之下的共鸣。
此时,梦象再度震动。一束光自虚空中落下,照亮他们脚下的陵图。而现实世界中的贺兰山脚下,第二座失落的西夏陵也在考古雷达的扫描中缓缓显现,灯火初燃。
从李钰文恢复成香铺容貌的店主回到耳语之市的摊位上,看着远处正在离开的林音背影,轻轻低语:“唯有看清过现实的镜像,才能守住真正的信念。加油啊,林不言的女儿,他在前面等着你。”
梦门的第三道门悄然开启——角门和麻魁,她们正等着林音前来试炼。
角,为东方之音,属木而主生,是梦的起点,也是神启的开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