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
贺兰山的风带着晨霜,吹过一条名叫“湖滨街”的老巷。
林不言裹着风衣,站在一家不显眼的四合院前,犹豫了几秒,按下门铃。
这是他在那个“神秘来电”之后第三天接到的第二次通知,地点——老城区旧城口北街13号,原西夏冶铁遗址旁的私人民居。
门是从里面拉开的,一位穿浅灰色呢大衣的年轻人站在门后,面色冷峻,说话极简:“林老师,首席在里头等您。”
林不言心头微跳,下意识想张口追问什么,但最后只是点点头,跟了进去。
院内格局别致,不似民居,更像私家图书馆:数排封闭架,陈列着各类考古图谱、旧宗教文书、器物残件。
墙上并排挂着几幅特殊的复原图:其中一幅,竟是“靖安石像”,但与研究所出具的版本不同,这尊石像嘴角带笑,胸前刻有“闻声入梦”四字。
靠窗的办公桌旁,一个年约六十、面容清瘦、精神矍铄的男人正伏案翻阅一本纸页泛黄的手稿。
听到脚步声后,他抬起头,目光如水,语气却毫不生硬:“来了?林不言,我一直等你。”
“您是……”林不言迟疑,不知道如何称呼老人。
那人微笑,伸出手:“你可以叫我钟复礼。‘曙东基金’是我负责的。”
林不言一愣。他知道“曙东基金”,是西北文化板块为数不多的民间出资学术项目,主张研究中原文明外围体系,尤其重视“被遗忘的信仰与神话构型”。
但它有个特别的原则:只支持与主流考古相悖的课题。
钟复礼将一本看似平凡的剪贴本推到林不言面前,开门见山:“你提交的课题,我们觉得有价值。西夏‘守门人’体系,骨牌图腾,迦陵频伽与靖安石像守护的时空之门,梦境叙事结构……它并非没有逻辑链条。我们相信,你发现的东西,远比‘塔心合缝’要大得多。”
“您想从我这得到什么?”林不言没有坐,嗓音略紧。
钟复礼看着他,神情既清醒又严肃:“我们要你做一件事——重建‘靖安妙音图谱’。从你女儿的梦境开始。”
林不言喉头一紧:“你怎么知道……我女儿?”
“她是‘应者’,不是吗?”钟复礼点燃一支烟,低声说,“梦境已经开始了,历史也已经不受控制。你现在要决定的是,是任其失控,还是让你来……当那个‘止梦者’。”
林不言怔住。好一会儿,他才缓缓开口:“我不是先知,也不是超自然信徒。我只是个考古人。”
“那就从你该做的开始。”钟复礼递过一个资料袋。
林不言打开,袋中是数张林音画作的高仿复印件、一份西夏未刊的祭文残卷、以及一张地图——标注着西夏境内十一个“异塔”与九座西夏陵遗址坐标。
钟复礼的声音穿透沉寂与生疏:“你不是被剔除出局,只是从今天开始,走到了另一条——你真正该走的路。”
林不言这才坐下。他没有再拒绝。只是轻轻合上资料袋,说:“我需要时间,钟老。”
“我们给你时间,也给你经费,”钟复礼说,“但你必须自己决定,要不要用她的梦——换来一次真正靠近历史深处的机会。”
窗外的风停了。
林不言望着那页“塔门遗址图”,忽然觉得,他不再是被推开的那个局外人。
他,才是那个从来没有退出过靖安与妙音的人。
从“曙东基金”出来后,林不言回到家,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整理那幅梦境重构图。
他将钟复礼交给他的地图摊开,对照小林音梦境中的塔形与坐标细节,一点点比对图层。
林不言忽然意识到一件事——他一直都忽略了这个事实,小林音的画,从未“预示”过任何一个现实中未曾出现的地标。
她画的塔,全都“对得上”,只不过呈现方式,是以“空间梦构”的倒影形式出现的。也就是说,小林音不是在“预言”,而是在“回应”——回应一个早已写在地下、藏在时间之中的图谱。
林不言整夜未睡,将整份“异塔坐标图”与“西夏陵实际分布图”进行叠层建模。
到天亮时,墙上已挂满串联线条、图钉与注释便签,构成一张蔓延整个西北腹地的“塔—陵—梦网络图”。
每一个“塔点”,都是一次梦中构象与现实遗址的交汇点。
七星交错的九座帝陵,恰好对应着八卦方位和北斗七星的走向,形成“乾南坤北、震东兑西”的格局。其中七座主要帝陵的排列形状酷似北斗七星,而另外两座则偏离这一规律。依附于各大王陵的陪葬墓呈现一种众星拱月的姿态,进一步强化了这种七星交错的布局特点。
而“靖安塔”,是整个系统的锚点——也是唯一一个拥有完整“骨牌锁印”构件的地点。
林不言通过相关文献的查找,得到了支持自己推断的论据。
自古以来,北斗七星在道家眼里都是是“司命之神”,用它来排列帝陵,既象征着皇权受命于天,也藏着“天人感应”的治理思路,体现了西夏王朝对宇宙秩序和自然规律的敬畏与追求,是对皇权天命与梦境传承的双重映射。
接下来的日子,林不言正式组建“梦构研究小组”。
地点选在了他申请的民间项目基地——一处位于贺兰山脚下的荒废地质勘探站改造而成。
人手精简,设备老旧,但研究方向与主流考古“彻底脱节”,自由度极高。
林不言开始重新审视林音所有的梦境笔记。尤其是那几次梦中反复出现的“鼓声”与“火塔旋转”。
他发现,鼓声频率与“靖安塔心”监测过的一段异常震波竟高度一致——那是几年前西夏陵区域曾经发生的微震记录,数据早已封存,但林不言通过旧渠道找回。
那场微震后,塔心底部一块古石板曾短暂显现裂纹,后因修复工程进行得快,并未引起太多注意。
林不言盯着那段波形图,低声自语:“不是地震,是……唤梦。”
他立刻将这段数据输入到梦构模型中,配合小林音描述的梦中羯鼓鼓声的间隔频率,得出一个惊人的推算:“塔心开启”不是随机现象,而是“被激活”的结构反应。而触发器,可能就是“梦中应者”所承受的精神共振。
与此同时,小林音的梦境,也悄然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。
这一次,她没有从远处“看见”塔,而是站在塔中。
起初,是黑。
浓重而无边的黑,如同墨汁洇开的宣纸,将小林音的四肢、影子甚至声音都吞没。她不知道自己身处哪一层塔,也不知道那座塔有几层——她只知道,脚下的地面在隐隐震颤,周围的空气充满炭灰与旧石的气味,仿佛她脚下踩着的不是砖,而是被埋在时间里的骨头。
然后,她听见了“人声”。
那些声音飘浮在空气中,没有来源,也没有方向。它们像是从塔的缝隙里渗出来,又像是来自另一个时代,沿着风、火、梦的路径传递至今。
“……若门将开,须以骨为锁,以音为归……”
那是一个老人的声音,低沉而缓慢,像在诵读一段已经重复千年的古语。声音没有情感,也不急不缓,像塔内机关规律的运转,一字一句地落下,砸入梦境。
小林音本能地想回应,可她的舌头仿佛被定住,她只能听,不能说。小林音这才忽然意识到,那声音并不是在“对她说话”。
那声音在“借用她的耳朵”,向某个她尚未认识的人,转达信息。
那是一种奇异而陌生的感受:她既是“梦者”,也是“容器”。
而下一刻,小林音感到一阵寒意从身后升起。
她缓缓转身,望见一个女子。
那女子站在塔火的尽头,背光而立,红裙如血,却无风自动,衣角似涌动着潮水般起伏;她头戴金冠,冠上缀有形似鸟羽的金箔片,随着火光折射出断裂又交错的影子。
女子没有说话,却静静看着小林音。目光温柔而冷静,仿佛在等待一个人醒来,或是替一个人送别。
火光一瞬间照亮那名女子的掌心——她握着一枚骨牌。
骨牌上刻着符纹,不像文字,更像某种乐符的图样。
小林音努力看清她的脸,可那张面孔始终模糊不清,像梦中不可拼合的图块,每次接近清晰,就会被火焰晃动得扭曲。
远处的塔墙开始崩裂,羯鼓声再次响起——咚——咚——咚。
女子转过身,缓缓踏入塔心的暗火之中。她的身影被火光吞没前,忽然低声回头说了一句话,那声音细若尘埃,却直抵梦境最深处:
“……若门将闭,须止归音。”
这句话,仿佛不属于任何语言体系,却又如天生刻进了小林音的骨头里。
等小林音再次睁开眼时,已经满身冷汗。
夜灯还亮着,母亲坐在床边打盹。她没惊醒母亲,只是悄悄坐起身,将枕头下的画册翻到最后一页,在背面一笔一笔写下那两句话。
第一句是:“若门将开,须以骨为锁,以音为归。”
第二句是:“若门将闭,须止归音。”
然后,小林音拿起铅笔,闭上眼,凭着梦中残留的印象,一点点画下那个女子的轮廓。
红裙如火,骨牌在手,身后是一座正在燃烧的塔。
她画完时,天已泛白。
第二天清晨,小林音走进父亲的书房,将画轻轻放在他的桌上,声音怯生却认真:
“爸爸,你见过这个姐姐吗?”
林不言原本正忙着整理资料,听到声音后漫不经心地抬头。下一秒,他的手指在接触画纸时猛地一震。
那女子的轮廓,他在梦中未见,却在钟复礼交给他的“未刊祭文残卷”中见过——图中只绘背影,注曰:“末代守门人。”
如果那份资料没有错,那么她也是最后一个“止梦者”。
而林音,在梦中“看见”了她。
这是不是意味着——小林音梦里遇见的所有都不是幻象。
林不言立刻意识到:林音梦中的“她”,是连接整个靖安梦构体系中最深层的“意识回响”。
她,真实存在过。
她,给小林音和自己留下了塔门开启的线索,也留下了将门再次封闭的“语言与仪式”——是警告,也是传承。
她,是谁?
她,可能是谁?
林不言再一次陷入深度思索的状态。
谜团太多了,他一个人没有办法应对这些总是随着梦境突如其来的“线索”。
这位“末代守门人”究竟是谁?她的真实身份是否曾在历史记录中被抹去?
末代守门人提到的闭梦仪式是否与骨牌图腾、塔心结构产生协同?梦的结构是否可逆构?
最关键的——为什么是小林音?
为什么她会一直梦见那些来自于历史的回响—“他们和她们”?
林不言紧紧盯着小林音最近一幅梦中之画——那是她画中出现的塔点——位置模糊、结构残破,从未在任何考古资料中出现,却与靖安梦构图谱遥相呼应。
那座塔尚未显形,塔前的门也尚未打开。
可林不言知道,那第一声鼓,已经响起了。
梦中之门,已经在响应——“应者”的召唤。
这些问题的答案,或许全都藏在那座尚未在现实中确认存在的“第十二座塔”里。
当林不言意识到自己又一头扎进研究,把所有的精力都聚焦在小林音新拿来的画作与梦构模型时,夜色已经深得像一张合拢的画布。
他从摊开的图纸中抬起头,肩颈僵直,手边的笔还停在纸上没来得及放下,就发现台灯下的小林音,已经趴在他身边的地毯上睡着了。
林不言远远凝视着安静熟睡的女儿,发现自己好像很久都没有认认真真的看过小林音了。他从书桌前站起来,轻轻地走到女儿身旁坐下,就着台灯的橘色灯光仔细的看着她。
小林音抱着画册,甜美可爱的小脸侧贴着封面,睫毛浓密而轻盈,如同两片黑色的小羽毛扑在眼下。微卷的发丝在额头贴成弧线,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。姿势缩成一团,小小的身体窝在那堆研究资料与模型图纸之间,竟没有半点违和感,就像她天生就属于这里,未来一定会在这间承载着奇想与秘密的书房健康快乐的长大。
这一刻,林不言心头忽然泛起一种几乎令人落泪的柔软。他心爱的女儿,正像一只蜷着尾巴的小猫咪,安安静静地趴在他身边。
林不言不免去想:她冷不冷呀,梦里还有没有那些惹人“厌烦”的梦魇呀,她怕不怕啊——而他,竟然差点忘了,这个梦境的承担者,不是什么梦构模型里的变量,而是他和王黎理的女儿,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用稚气的嗓音喊他“爸爸”的孩子。
林不言轻轻伸出手,抚了抚小林音柔软的头发,手指触碰到她额角时,她立刻轻轻的回蹭了一下他的掌心,像是本能地依赖这份熟悉的安全感。
他的目光不经意的落在小林音脚边的那张画纸上——上面画着那座“红裙女子与燃塔”的影像,笔触稚嫩却精准,每一线火焰都带着梦中无法模拟的温度。
那一刹间,林不言心里满是身为父亲的和恐惧——他会不会因为自己的“执着”而伤害到小林音。如果他未来要做的事情,将以女儿作为代价,他要怎么办?
林不言缓缓抱起小林音,呼吸变得极轻极慢。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散落在地毯上的图纸、书页和纸胶带,把她安安稳稳地抱回到自己的小床上。
还没等林不言放下小林音,她就动了一下,像是还没醒却又本能地伸手往他这边抓着。
林不言立刻握住那只小手,在她耳边低声哄着:“爸爸在,小音睡吧,爸爸守着你,哪儿也不去。”
林音嘴角露出一丝依恋的笑,小声嘟囔:“说话算话哦……爸爸,我比昨天又多爱了你一天呢……”
林不言怔了一下,轻轻摸了摸她的脸:“小音乖,爸爸也是。”
小林音把脸窝进林不言的大手中,又沉沉地睡了过去,仿佛这句承诺就是她梦境里唯一的锚。
林不言坐在床边,大手托着女儿的小脸,肩膀轻微发抖,不是因为寒冷,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悸动,那是在父亲与“止梦者”之间来回撕扯的痛感。他帮女儿盖好被子,小心地把她乱蓬蓬的头发理到枕边,然后在床沿坐下,手指轻轻落在她被角上。
门口传来轻轻的脚步声。王黎理端着一杯牛奶走进来,刚推门,就看到这样一幕:床头的昏黄壁灯下,林不言半靠在女儿床边,轻哼着走调的曲子。
小林音脸上带着安心后的倦意,嘴角甚至浮现一点笑意。
王黎理怔了片刻,眼眶忽地红了。她放下牛奶,走过去,掀开被子,一句话也没说,挤进床的另一边。
林不言抬头看她,眼里是疲惫、是歉意,也是许久不见的柔情。王黎理没说话,只是伸手抱住了小林音,把她揽进两人之间。
林音在两人中间轻轻动了动,迷糊地说:“妈妈……你们别走,好不好?”
王黎理吻了吻她的额头,轻声说:“我们不走,宝贝。”
林不言把被子往上拉了拉,低声道:“小音好好睡,今晚爸爸和妈妈,都陪着你。”
林音轻轻应了一声,小手分别握住父母的指尖,在温暖的掌心中安然沉入梦中。
那一刻,时间仿佛静止。
风停了,夜深了,窗外的月光落在画册封面,微微泛着光。
一家三口躺在一起,没有异象,也没有鼓声,只有人世间最寻常、也最难得的安宁。
哪怕下一秒钟,一切会重归动荡,但此时此刻,他们紧紧相拥,就像世界上最小的,也是最牢不可破的堡垒。
林音变得越来越安静了。
她不再频繁惊醒,却开始频繁画画。画的内容有了更多“结构”:石阶、洞口、环形回廊、倒立的廊柱、似人非人的影子。还有一个细节反复出现——塔门内壁,密密麻麻刻满“羯鼓”和“文字”。
“林不言回想起钟复礼曾提及的那句:“西夏人以声制梦,骨牌为记,鼓为引,鼓亦是语言的一种。”
羯鼓鼓点连接在一起,就形成了一个有指向性的精准坐标。
林不言坐不住了,立刻带着林音的画、祭文残卷等所有线索,再次前往位于贺兰山脚下研究小组的临时基地。
那里,团队已搭建起一个基于“梦境结构-遗址坐标”的简易分析系统。
林不言亲自将“第十二座塔”的画作定位于梦构图谱上。
奇迹发生了。
图谱中一处“空白地带”——既不在现有西夏帝陵坐标范围内,也未在异塔图中编号的空档,与林音画中塔门的朝向、山形、星象结构竟然“完全吻合”。
尽管坐标点在地图上毫无标记,但林不言还是一眼就认出那片区域。那是多年前他还在做野外实勘时去过的一处旧址——贺兰山东南坡,名叫“断灵沟”,因地形断裂、雷击频发而得名。那里曾是西夏晚期的采石源,因一次山体滑移事故被划为地质危险带,数十年来无人涉足。
林不言确信自己的“疯劲儿”又犯了。
常人看到一副儿童画作,只会觉得可爱,想象力丰富。但林不言却坚信“第十二塔”是一座“尚未被写入现实的塔”,这塔只有应者能“看见”。
为了验证自己不是疯子,天未亮,林不言便带上基础野外设备,独自驱车前往。
车驶出城区,进入盘山公路,四下无声,只听得到风刮过玻璃的呜咽。
靠近目的地时,雾气浓重,导航在这里失灵。
他下车,沿着旧工道步行。
泥土下仍能看见早年留下的铁轨残迹,杂草穿过轨缝疯长而出,如同将遗忘织成了实体。
山道尽头,是一片被塌方与风蚀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岩层断面。林不言站在巨大的崩塌石墙前,手中那幅“林音画中的塔门图”被风卷起一角,与眼前的山形轮廓——惊人契合。
林不言在附近仔细勘查,每前进一步,山风都像某种无形的预警——灌进耳膜,如远处鼓声幽鸣。
就在一处看似杂乱的碎石坡下,他发现几块形制不寻常的石材——表面隐约可见古篆刻划痕,其中一块,呈规整的八角形,中心凿有圆孔。
这是古西夏的音锁座,用于配合机关门栓!
林不言心头一跳,立刻用工兵铲清理周围泥沙,没过多久,露出一块残破的地砖——其纹饰与“靖安塔心地板拓片”中的边饰一致,系典型晚期西夏陵墓样式。
他拨开石板下的浮土,隐约感到脚下空荡,是空腔结构!
林不言不敢轻举妄动,立刻标记地形,拍照取证,准备返程。
可就在他收拾物品时,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奇怪的“砰、砰、砰”声。
低沉而有节律。
像是……远古羯鼓,在岩层中微弱回响。
风骤然停了。
林不言的呼吸瞬间屏住。
那鼓声,并不是从远处传来,而是——从地底传来。
他猛地转身,整个断崖仿佛在这一刻沉入某种巨大无形的静默。
那鼓声只响了七下,便彻底消失。
林不言却在鼓声停之后,放声大笑——他,没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