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1章 程门立雪请泰斗 百川归海行远谋
“你这位同志,怎么又来啦?刘老现在年事已高,身体不是很好,不见外客,也没有足够的精力参加活动,只有对不起了!”
这是一个星期中,戚科夫第三次从北区奔走到徐汇区,希望能邀请历任华东艺术专科学校校长、南京艺术学院院长的现代杰出书法家、美术教育家刘老,支持北区文化艺术发展。
无奈地听刘老的家人又一次带着提防的心思拒绝自己,遗憾地看小院的门又一次在客气的回拒中关了起来,戚科夫在院门外团团打转——这真比他当初拜见朱佩光的父母,还要让他焦急!
刘老是他列在邀请名单中第一位的书画大家,如果远离世事的刘老肯“出山”,那以老人家的影响力,肯定可以带动更多的文艺家走到北区群众文化服务的队伍中来。可老人家年龄大、身体多病、心有顾虑,不肯接受邀请,也是常理,他该怎么办呢?
缕缕雨丝夹着细小的雪片从天空降了下来,落在戚科夫身上、脚边,很快化开来,打湿了他的衣服与鞋子,可戚科夫忘了包中带的雨伞,只顾站在刘老家的小院外努力向内张望。
雨夹雪越来越大时,刘老的家人匆匆跑到院内,往屋内搬着花盆,看见隔门翘首而望的戚科夫,毕竟不忍心:“同志啊,已经吃中饭了,你快回去吧,淋湿身体是要生病的呀。”
戚科夫嘴上答应,可脚步却粘在了刘家周围,转来转去就是不愿离开。他一早就匆匆赶出,只吃了些大饼油条,此时又冷又饿,上腹一阵阵抽疼,很想立即有碗热腾腾的饭食可以安抚一下肠胃,可万一有机会见到刘老呢?他跺了又跺已快冻麻的腿脚,口中喃喃地对肚腹自语:“想想人家刘备嘛,带了两个兄弟三顾茅庐在雪地里站了多久的,再等一等,就十分钟,就十分钟啊,一定给你吃小馄饨,可请不来刘老,只好再饿你一顿晚饭……”
从十分钟等到半个小时,再到一个小时、两个小时……刘家的门还是紧紧地闭着。
直到傍晚,天色明显暗了的时候,刘老家人忽然出来,摇着头打开院门:“刘老说请你进去呢。老人家对你很好奇,在窗子边上一边画画一边看你。你这样转来转去,他画画没办法静心!”
戚科夫坐在刘老阔大的画案边,看老人家一笔笔挥毫泼墨,满心仰慕。喝了一肚皮的茶,冷汗已湿透了内衣,可他不懂书画技法,只能趁刘老歇息吃茶的时候,使劲说自己对推动北区文化艺术发展的想法与计划。
刘老一笔笔地画、一句句地听,却迟迟没有松口,在听到戚科夫肚腹中传来咕咕声时,就让家人给他端来了点心,看戚科夫接过去,一口一口吃得急,方露出赞赏戚科夫工作热情的意思,好奇地与他聊起家世与经历,越聊,越觉得亲切,竟与戚科夫像久而未见的好朋友一般。
“你那样年轻,就被人从学校罚到工地、工厂、农村去连番做苦工,还能够坚持给学生上课与写作吗?”
“呵呵,我是看大家有需要。”戚科夫此时才发觉自己吃过了一整盘的点心,不好意思摸了摸肚子,“我能长大、读书都是党给的,就算那些年里吃了些苦头,但我感觉党是会带着大家好起来的。等好起来的时候,小朋友与大人还是需要文化艺术的,不然还会落后,会被外国人欺负瞧不起的。”
刘老听言,沉默地看着自己的画室,等目光落在曾送给友人又被人捡了送回的一幅油画《长城八达岭》上时,慢慢地,有泪水缓缓落了下来。
“刘老,我,我……”戚科人手足无措,反复回想,自己是不是什么地方说错了话,引得老人家伤心,这可糟糕了!
哪知道刘老竟缓缓地点头,要从沙发上站起来:“我在北区工作的时候,是很开心的!现在,若可以为地方上的群众做些事,哪怕只是让年轻人与孩子们多晓得一点中国的美术书法,也是好的……”
“刘老!”戚科夫握住老人家伸来的手,搀扶住他。
刘老看着他雀跃如同孩子一样的笑容,忽然打趣:“你的邀请名单上,好像还有王老、苏老等好几位大家,是不是?那我帮你给他们打个电话,让你直接进门,省得你也去他们家外头转来转去。”
“连刘老都被你请动做说客,你这个地区群众文化领导呀,真够磨人的!”“怪不得刘老一直夸你。你这份热心是烫得人不能坐在家里!”
年龄均至耄耋的王老、苏老一个个被戚科夫“磨”了,笑着一边怪他,一边相约回到了告别已久的北区文化馆,与戚科夫随后请来的十几个书画家一起现场挥毫泼墨,创作书画作品,公开赠给北区的人民群众,并约定每隔一段时间,就来文化馆,与爱好书画的群众一起品鉴书画、交流艺术。
施副馆长没想到戚科夫真能“挖来宝藏”,一时来不及细细安排,只能让馆员匆匆打扫、准备出一间画厅,却被闻讯赶来的人们围得水泄不通,只能临时决定让大家排队观看,每人只许在画厅停留几分钟。
可就是这样,也难以满足人们了解书画艺术的渴望。进了画厅的人不愿走,后面的人想挤进来,一时间乱成了一片,只听争执的声音此起彼伏。
“你们前面的人快点看,我们后面的人等了好久,我们特别希望看一眼刘老!”“我们十几年前就想看一看苏老和王老画画了,这会刚刚开始画,就让我们多看一眼!”“不行,不行,后面的人还有人等着呢……”
施副馆长眼看秩序难以维护,急得大叫:“戚科夫!戚科夫!你在哪里?以后不能这样急着安排!戚科夫——”
心中敬佩戚科夫的馆员同志努力维持着秩序,回答:“他到火车站去了,说是希望在那里建一个专门给乘客们看书画的画廊!”“他还说,要去找《文汇报》与上海人民广播电台,请他们发消息,帮助寻找在北区工作或生活的年轻诗人们,特别是一位在华东师范大学读书、写诗写得很好的小赵作家!”
施副馆长眉头挑高,相当不耐烦:“火车站又不属于我们北区文化馆,办什么画廊?有这些书画大师在,找那些年轻诗人做什么?戚科夫就是自己在找麻烦!”
他埋怨的声音却被观展人们更加沸腾的赞声淹没了:“这样,我们北区的文化活动就活起来了!”“是呀,不再暮气沉沉的,以后,有书画看,有诗读,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?”“我们等等看吧。文化馆应该会有通知的!”“那位同志真会想办法,通过报纸和电台找人!”“文化工作就应该这样推动……”
戚科夫并没有听到人们那些称赞声。他正与火车站负责人为划出一块专用地方搭建画廊争得面红耳赤。
“站长,你想想,国内有多少条铁路线在这里交汇呀!海纳百川啊!每天站里来来往往的乘客有多少?如果他们进出站的时候,能接受书画艺术的熏陶,那这服务的可不只是北区,而是全国各地的群众啊!这价值可大了去!”
“不行,不行!你的想法不切实际!在这里建书画展廊,平时玻璃窗谁来维护?卫生谁来打扫?那些作品被偷了谁负责?人来人往,挤出问题谁担当?”
“我负责!我来担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