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丹心摇篮丨第五卷 怎舍得丨第83章 身世悲苦定矢志 飞砖横来似相识

第83章 身世悲苦定矢志  飞砖横来似相识

“医生,快!快救救孩子!”戚科夫与两位邻居抱着孩子想办法拦了车,终于冲进了新华医院的儿科。

值班的年轻护士立即过来查看,听到孩子是被喂吃了安眠药,也吓得目瞪口呆,返身与值班医生商量。

值班医生赶紧给孩子开了输液处方,随后低问护士:“我没有遇到这种情况,现在可不可以请教高教授?”

护士看着墙上的挂钟,颇为犹豫:“高教授年纪那样大,前面一直又被审查,现在这个时候去找他,合适吗?”

戚科夫只愿安安无事,一把抓牢了值班医生,要跪下恳求。

值班医生扶起他,叹了一口气,不太情愿地去拨打电话。

没有多少时候,一个头发接近银白的老人,竟衣衫不整地坐着家人骑的自行车赶了来,进门就冲进急诊室:“让我看看孩子的情况!”

在高教授的指导下,值班医生很快补充了治疗方案,待到安安转入病房,身体情况已基本平稳。

戚科夫对着医生千恩万谢,这才注意到,那位高教授竟是自己曾经听说过的沪上创立儿科的名家!

高教授看着感激涕零的年轻父亲,朗朗一笑,幽默地安慰:“听你的口音,应该也是浙江的人,就不要客气了。我6岁的时候失去了母亲。在舅父家放牛5年,多次受了伤,却没有郎中给我看病。于是,我就立定了志向要做好给小儿看病的医生。后来,有机会留学,回来刚刚试办了一个儿科,却被可恶的日本人和汪伪逼得关了门。直到解放后,才有机会重建儿科。我就又有了心愿将我们的儿科建成亚洲数一数二的。今天,你糊里糊涂给孩子吃错了药,倒是给我们来了一次突然的考察与锻炼,就不要太自责了,照顾好孩子,以后看清药瓶、分辨好药片倒是真的!”

高教授宽怀安慰了戚科夫,可是担心孩子的岳母却没有饶过他。

安安在医生与护士的救治中,终于在第二天晚间,醒了过来并逐渐恢复了意识,让戚科夫夫妻长舒了一口气。

一周后,安安出了院。戚科夫与朱佩光刚刚抱着孩子回到家,就见朱母站在家门口,冲戚科夫冷眉瞪眼,等到戚科夫带着心虚走到门前,她索性扑了下来,用力掐着戚科夫的手臂:“亏得佩光爸爸说你稳重聪明,你这个书呆子就是这样带安安的!安安有个三长两短,佩光活不下去,你也休想再过好日脚!”

“妈——不要怪科夫,他不是故意的!”朱佩光赶紧劝解着母亲。

“我就是要他长长记性!不能再这样只顾写稿子,不要儿子!”朱母气恼道。

戚科夫手臂上火辣辣地生疼,却知道岳母只是心疼孩子,加上自己愧疚不散,低着头任她责怪,却惹得不明原因的邻里更加对他指指戳戳。

回到家后,很快有戴了红袖章的人过来兴师问罪,就算在朱佩光的百般解释下,弄清是戚科夫无心之失,可还是不依不饶。最后,还是里弄中两个知道戚科夫为人的邻居想办法将他们劝了出去。

以为风波过去的戚科夫见岳母又是生气又是伤心,就自己跑出去买了小菜动手做好,想哄老人家开心。

热腾腾的饭菜刚刚端上餐桌,只听“哐当”一声,窗中一块玻璃已然粉碎。砸破玻璃的半块砖头带着污泥飞了进来,又砸坏了唯一带荤的菜盘,顿时菜汤、污泥四溅,其余的小菜与籼米饭全都污遭不能吃了!

“这是哪个缺德鬼做的坏事?”朱佩光母亲气得站起来,站在窗边向外看去。

“呼——砰!”

窗外,又有一块砖头飞了过来,所幸砸在窗框上,发出沉闷的碰撞声,还好没有砸碎玻璃!

戚科夫惊得一把拽回岳母,自己转身冲了出去。

后窗不远处,一个半大男孩还在弯腰拾取砖头,沾了排水沟里的污泥,想再砸向戚家的窗户。

“你在做什么?”戚科夫大喝一声,吓得那男孩掉落了砖头,敲在了他自己的脚上。

那男孩抱着自己的脚跳了两步,恨恨地看着戚科夫,大声骂着:“你是个坏蛋、伪君子!”

戚科夫听出那男孩的声音,就是那天给安安吃错药、夜里追骂自己的那一个,细看孩子,虽然有一点点似乎相识,却并不认得,不由气笑了:“你是谁家的孩子?大白天不去学校读书,在这里乱骂,乱砸别人家窗户,就不怕老师告诉你家长?”

“我爸爸不在,就是你……”那男孩话到一半,又收了回去,更加带着恨意盯紧了戚科夫,“我爷爷说,你在乡里喊地主是坏蛋,自己却在城里与资本家的女儿结亲,你更该被警察抓了去,你更该坐牢!”

戚科夫不知这半大男孩的恨意是从哪里来的,还是好言劝他:“你爸不在家,你更要好好学习,让他放心。你若想看书,我可以借给你,我这里有不少好书呢。”

“谁要看你的书!”那男孩恨恨地骂道,但面对个子高挑的戚科夫,毕竟不敢再拿起砖头来,只一边骂一边转身走开。

戚科夫忽而有种感觉,那半大男孩的声音、行动与面貌间很有些像个认识的人。但这个人是谁,他一时想不起来。

回到家里,戚科夫安慰了惊魂未定的妻子与岳母,将被弄脏了的饭菜与破盘子、碎玻璃全部倒掉,与朱佩光一起用剩饭烧了泡饭,又拿出酱瓜与红豆腐来。

朱母不由落泪:“这过的叫什么日子呀!”

戚科夫也是心酸,却只能与妻子好声劝解,并将安安得救的事体告诉了岳母,只望她宽心:“不说我们这年轻人,就是这些老教授,也感激自己是在新中国得到成长的人,心里都有一束光,就算受了什么委屈,也是愿意坚持的,不然,不会一个电话,就半夜不顾自己年龄、身体赶了过来。有人叫他们去死,他们偏偏不死,就是想把有用的知识与经验保留下来,再传教给后辈,让后辈能服务更多的老百姓呀!”

朱佩光也是感慨:“老教授说,他既然申请做了党员,那就要把党员的骨气活出来。科夫说要与我一起再向组织交一份入党申请呢!”

朱母看着憨笑着的女婿,不由揶揄他:“他这是第几次交申请呀?假使不通过,会不会泄气了!”

“哪能泄气呢?”戚科夫直了直腰板,“现在更是考验我与佩光的时候!我们还要给安安做个榜样呢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