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咸雪 第二十七章 有女叫媞媞

第二十七章 有女叫媞媞

过了正月,宣城商会推选会长之后,苏家因为持有四本盐照,掌握淮盐命脉,瑞安当选为盐商头人。

在这三个月中,瑞安频繁地在宣城和舟山港之间来往,与青红帮多次碰头协商,靖瑶一概不闻不问,只摆出一副不肯出钱的模样,就等着看瑞安如何筹措到买船的资金。谁知瑞安也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,每天泰然地忙上忙下,丝毫不提要钱的事。靖瑶狐疑并且好奇,正好佳晴佳雨喜欢去外面玩,便让她们每天跟着瑞安到运河去上,等回来了在仔细盘问,只可惜两姐妹玩心太重,靖瑶问起来只是嘻嘻哈哈笑一顿,丝毫也问不出头绪。

三个月时间说话就过去了,终于有一天,靖瑶按捺不住,跑到码头查看,不看不打紧,看了便大吃一惊。码头已经修缮一新,据说青红帮在去年底动工,正月里都没停歇。大小船只泊满了河道,乍一眼望去都是新船,走近才发现不少是旧船上了新漆,船舷上一道醒目的红漆,听说那是青红帮的新标记,留心再去看船尾,凡属大船都是整片的黑漆。自古以来,运盐都是大型船舶,只有官船才会把船尾整片刷成黑色,是为了醒目,以便漕运护卫,水帮看了也不敢随意滋扰。以往的官船总数不多,六百艘里只有六十艘的样子,以前都是丁家官商专用,但此时码头上大船已全部刷上了黑色船尾,粗略估计应该有一百多艘。

一路走来,靖瑶心里疑窦丛生,猛听见锣声响起,有人在大声喊“总督紧急召集盐商头人,和众商家府中议事”,抬头去看,只见瑞安的身影出现在一艘船上,他匆匆下来上马而去。

不知道总督急召为的是什么事,靖瑶心里头七上八下,再一看,佳晴佳雨也出现在瑞安下来的船上,她们身边还站着一个气宇轩昂的少年,这三人开心地谈笑着,熟络亲昵。靖瑶看着也是有些纳闷,他们在一起,看情形应该是好朋友了,怎么从来没有听瑞安和两姐妹提起过,这人是谁?不由得又去打量那少年,英武高大,竟然有些面熟,可怎么都想不起哪里见过。

到了深夜,瑞安才回来,进屋时满面春风,兴冲冲地说:“大好事!”原来,朝廷颁布了四项政策,扶持两淮盐务。镇源振奋不已,拍手叫好,“盐税一直是朝廷的主要税源,相当于全国税赋的一半,这其中两淮上缴最多,所以两淮的盐贸易关系到朝廷税赋,早就说过朝廷不会置之不理,一定会出台重大举措。”于是催着瑞安往下说详细情况,瑞安喝了一口茶,便滔滔不绝地说开了:“整顿盐纲,第一就是要保卫场灶,朝廷的第一条政令就是对灶丁进行严格的保护,以确保两淮盐业生产的稳定、持续。两淮盐业生产的条件太艰辛,灶丁难以安心,不好控制,经常有逃亡的和改行的,甚至愿意用当兵老逃避服丁役,为了保证劳力,通泰的盐司在去年增加建设了潮墩八十五座,今年还打算增加和修建一百一十座,以方便灶丁在潮水上涨时逃生。年前朝廷颁布《保甲法》、《编查法》,定期对灶丁进行核查,并以人数核定产盐的数量。昨日巡盐御史又将发文至府、县各衙门,凡是用灶丁充当杂役的,必须清退并且将他们送回盐场继续煎盐,严格灶丁的管理,不得将他们派做其他事务。”

“不止这些呢,”瑞安说得兴起,“后面还有很多细则规定,以确保生产。”如荡草是煎盐的必须之物,淮南草荡的重要程度等同于漠北的游牧之地,严禁开田耕种,这几年开垦的堤外之地,全部要放荒,让它生长为草荡,以供煎办使用。严禁荡田典卖,凡出卖荡地者,限一个月内自首并照原价回赎。就算所有者没有钱赎回,也应该让本总灶内其他灶户赎回,出卖荡田者还要治罪。如果是没有主人的荡田,收割的草荡也要按时价卖给本场的其他灶丁。以后如灶户仍把荡地卖给商民,或者商民仍有敢买灶荡者,都要照律治罪,契价荡产一并罚没。荡草严禁私贩出售,即使在产草极丰之年,因白草旺火,煎盐出产多;红草火力不强,也只能酌量转售红草,但不得任意装上船私自贩卖,白草则仍禁止贩卖,以充裕灶煎。然后就是荡草的买卖,也制定了严格的规定,为防止刁灶奸民借口济煎,将荡草卖出去给老百姓煮饭用,妨碍煎办,灶户购买余草必须本场填给印票,酌定限期,沿途照验。违者按律问罪。至于煎盐的用具,锅、锨、桶都有定量,为防脱漆铸上编号,造册登记,如果私自增加,与登记册上不符的,立即弃毁,并将灶户场管理的官员分别治罪。此外对每口锅应出产量也作了规定,以杜绝私盐。另外为了防止灾年宰杀运输用的牛,海分司设立牛局,集中饲养加以保护。

瑞安说:“经过估算,每头牛约需钱十千文,以一千头牛计算,已需钱数万串,加上养牛人的工钱和牛食等费用,总计至少要钱五六万串。为了筹资,朝廷号召盐务官吏捐钱,另外发动当地富人和商户。”

“那是应该捐的。”靖瑶插话。

瑞安点头:“我已经承诺捐四千银两。”又接着说,“扶持盐务第二大政令,设立督销局,主事淮南海盐销售相关业务,如规定销售方法、价格,划定及保护销售区域,制定促销政策等。”

“这样最好!”镇源点头道,“商贩投本钱下去当然是想盈利,谁也不愿意亏本。如果没有官员主持,彼此为了销盐,在大形势的不好的情况下,争相压价,在恶性竞争下,最后连正常的利润空间都保不住,设立督销局,当然是个好办法。”就说淮南海盐销售分为运商和岸商,顾名思义,运商为运输之商,岸商为各地域经销商,区域较广的岸商较多。岸商与运商往往是合二为一,运商在把海盐运到销售目的地(引岸)后,大部分自销。但岸商较多的则存在销售顺序问题,一为整轮,是按盐船到达引岸先后的顺序来销售;反之为散轮。但不论是整轮还是散轮,惯例上都要等待上面盐吏的批转,耽误时间也增加成本,设立督销局后,可是根据实际情况确定,直接去往指定的销售区域买卖,省时省力。

“这一举措还将开启淮盐盛事,”靖瑶大发感慨,“这么多年的沉寂之后,终于有了盼头。”

“姑姑别急,还没说完呢,”瑞安嘻嘻一笑,“岂止是有了盼头,在这之后还有第三政令,才是最重要的举措:为避免课重商疲,达到保课税于食货之目的,圣上下旨禁‘浮费十三条’,并酌情给予运商补贴。两淮商贸这么多年一直沿袭下来的弊端,有六大苦,都是运商之苦,分别为输纳之苦、过桥之苦、过所之苦、开江之苦、关津之苦、口岸之苦。如过桥之苦,商盐出场,按例要到舱口报验,叫做桥掣,过这一关的几乎都被勒索克扣,才能放行。查验要付费,多出斤两扣下,损耗不足的则不排除在外。再如关津之苦,各种费用名目繁多,盐船虽然被放行了,但所过盐道有挂号之费,遇上营兵要交巡缉之费,交钱还有验资之费,称重的时候又要交计重费。如此这些雁过拔毛式的费用,真是淮商长年不能回避的切骨隐痛。这次的政令,让储运过程中的损耗得到了变通处理,因堆积风化的自然损失,到舱口报验时量加上损耗:六月以前,每引加盐二十五斤;七月以前,加盐二十斤;八月十五日以前,加盐十斤。如此分别酌加,就是为了保证商人没有亏折的后顾之忧,抓紧时间赶运。”

“这当然是为两淮盐商卸下了沉重的枷锁。”靖瑶听罢,长吁一口气,再问,“那第四条政令呢?”

瑞安却不说了,故意卖关子:“这可是你给了钱才能继续说。”

靖瑶哼一声:“买船可不能从家里拿钱。”

“当然不是买船。”瑞安说,“朝廷对灶丁要求多安抚少,为稳定人心,巩固煎盐的根本,也是为了日后的盐事,我奔走了一多月,倡议盐商们兴建盐义仓,专门对灶丁开展救济。”

靖瑶不语,陷入思考当中。瑞安说明道:“盐义仓除在大灾年份进行的应急性赈济外,还设立栖留所、施棺局等做日常接济,这些日子我通过游说已经获得了一些资金,但还有缺口,希望姑姑能拨付些银钱支持一下。”

“怎么想起建盐义仓了?”靖瑶嗔言,“你是一会儿一个主意。”

“只是可怜灶丁们凄苦。”瑞安说着,眼神躲闪。

靖瑶不动声色地笑笑,心思却转开了,瑞安向来很忙,平时虽然心底善良,但这段时间里满脑袋都是船队的事,应该是没有闲暇去想盐义仓的兴建,这一提议来得有些诡异,似乎没这么简单。心里这么想着,也觉得这时候不适合追究,于是问:“要多少钱?”

瑞安听了便笑,回答:“六千不嫌多,三千不嫌少。”

靖瑶痛快地说:“那就六千吧。”

见靖瑶首肯兴建盐义仓,瑞安满心欢喜,涨红着脸,声调也扬了起来:“我还有个更好的消息要宣布!”

镇源登时两眼放光:“是不是我之前预料到了?”瑞安笑得更加厉害,就不说穿。靖瑶已经听过了三大新政,这些新政对淮商的好处已经足够,她没有那么贪心,对此时的话题已经没有了探究的兴趣,还在琢磨瑞安适才躲闪的眼神,有些走神,猛地肩头被重重一拍,“姑姑,苏家最大的机会来了!”

靖瑶还在云雾之中,只听瑞安朗声道:“扶持盐务第四条政令,为了改变盐商不振、灶丁穷苦的现状,防止正经销售不挣钱而私盐猖獗,圣上亲批数百万两银钱,收购灶盐。”

镇源忍不住拍案叫好,“要想国家振兴必须盐务振兴,要想救市还是得朝廷发力,当今圣上真是好气度!先皇用苛政治理盐务,提高盐税以充实国库,没想到伤了商贾,现在新皇登基就总是商业促进贸易,估计一定会关注淮盐,去年还只是推测,今年朝廷立意坚决,手段有效,真是令人欢欣鼓舞,经过这么多年的沉迷,淮盐的盛况用不了多久就会重现!”这一番话说出来,连声音抖激动得颤抖。

“不过是借款垣商,”靖瑶听完异乎淡然,“爹在世的时候,朝廷先后也有两次借款,分别以一分五厘和一分生息,期限为三到五年。淮盐一直都是秉承官督商销的管理办法,灶丁煎盐而后卖给垣商,垣商卖给运商。海盐也是这样,嗮出来之后,由垣商收入仓库,然后盐政官监督、主持,卖给运商,由运商运往各地销售。灶丁、垣商、运商,三位一体,唇齿相依。盐从灶上出,灶丁由盐商养着,灶盐全部要依赖盐商收购,盐商如果不收盐,灶丁就没钱糊口。盐价太低,盐商赚不到钱,也就不收购盐了,灶丁有盐卖不出,只好私下给私盐贩子买卖,这样就形成了私盐泛滥。如今朝廷见淮盐不振,下发带息的官款,这样盐商有钱买盐,灶丁的盐都会被卖走,官家就掌控了所有的盐,这对商家、灶丁和朝廷都有利,没什么好奇怪的,用得着那么激动么?”

“你当然不知道!”镇源的情绪还在激动之中,“振兴了淮盐之后,就是复兴商贸,然后是全国繁荣,这是盛世之道!”

“这一举措总归是好事。”靖瑶不以为然地转向瑞安,“你是想用这笔款项筹备船队吧,别忘了本钱用过还要还息,场合弄大了,小心收支不抵、担息不起。”

瑞安顿了顿,咬字而吐:“此款无息。”

靖瑶瞬间瞪大了眼睛,耳畔却是镇源的欢呼:“皇上英明!皇上万岁,万万岁!”她终于明白,三个月前瑞安的胸有成竹自何处来,恍惚间血脉奔涌,这位皇帝的目标似真要开创一个盛世,而父亲,以及祖上三辈的夙愿,乃至天下万民的的期翼将要实现了。

窗外传来滚滚春雷,她心底就好像万物随着这震雷惊醒,梦想就在眼前,竟是这么的近,仿佛触手可及。这一天,苏家等得太久,而前路,似乎已经不远了。忽一下,又想起爷爷临终前的一幕,还有父亲的未竟之志,乃至自己的心结苦楚,不由得眼眶潮湿。

筹备了很长时间,只等朝廷的官款一到位,瑞安就迅速地行动起来,船队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全部入港了。到这时候,靖瑶才发现瑞安的经商天赋非同一般。苏家虽然没有拿出一分钱,他却说服青红帮将帮内所有的钱拿出来先是交付了船的定金,于腊月前在舟山港定船三百艘,同时修缮盐漕码头,又联漕运官备案增扩官船数目,将此三百艘一举纳归官办,算计到朝廷借支款项到位,正好结款提船,尚有一个月的空闲时间可以为夏至行船做好其他准备,所有的事情连贯着做,一气呵成,没有受到靖瑶反对的丝毫影响,到最后,只等苏家春末出盐了。随着船队就位,晒盐完毕之后盐丁直接上船做事,招募船工也是给工钱,之前因为商业萧条而闲在家里的人也有了上工的机会,街头巷尾人心振奋,青红帮也收拢了之前的帮众,跟着一块处理水舵的事情,街面混混也受到了帮规管制,市面上治安渐好,宣城便呈现出一派安居乐业、欣欣向荣之态,百姓都称颂苏家的功德。

这些赞美之词自然也传到了靖瑶的耳朵里,她喜在心却不形于色,安然地放手生意上的事情之后,一心操持起瑞安的婚事来。夏季行盐之后,苏家将吴家银楼的亏空全部补足,到寒露瑞安成亲,苏詹两家实际上已经成为了一体,财势丰厚。

成亲第二天,艳梅独坐神伤被靖瑶看见,细声问起原因,只说瑞安心不在焉。靖瑶将瑞安叫到跟前劝诫一番之后,看着两人渐渐和睦,这才安心。又过了两个月,跟艳梅一厢促膝长谈,便出门直往城郊盐义仓。

一个杂役女子正在内院洗东西,外堂喊有人找。女子出去,看见堂上一个中年的富贵女人,长得美丽却神情严肃,眼神犀利地将她上下一打量,便说:“我是苏靖瑶。”

女子一听,脸都吓白了,双腿一软跪落在地。
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靖瑶威严地发声。

女子低头回答:“我叫赵媞媞。”

靖瑶看她容貌娟秀,礼节周全,心里便产生了几分好感,知道她紧张,便想缓和一下气氛,说,“你这名字,应该是出自《诗经•魏风》‘好人媞媞’之句”;晋傅玄《艳歌行•有女篇》中则说‘有女怀芬芳,媞媞步东厢’;唐人张九龄诗中也有‘飞鸣复何远,相顾幸媞媞’,看来你家里人也是有些学问的。”

媞媞黯然道:“我父母早亡,一直跟着爷爷生活,这个名字是爷爷起的。”

靖瑶叹息一声,问:“那你怎么到了盐义仓?”

媞媞回答说:“爷爷是个灶丁,去年过世了,苏公子见自己柔弱孤苦,一直接济,后来照顾我住到盐义仓,在这里干些轻松活计。”

原来是这样,靖瑶好奇地问:“灶丁世代都是贱民出身,难得读书上学,可是我看你的举止谈吐,倒像是大户人家出生,就说你这名字吧,还显得很有学问。”

媞媞迟疑片刻,小声说:“我爷爷是朝廷罪官,被贬为灶丁。”

靖瑶大吃一惊,细细盘问,却没想到竟是熟人。媞媞乃户部郎中赵北临的孙女,而赵北临跟陈春霖是同门,从前多有走动,靖瑶也知道赵北临的独生子很早就去世了,只留下个遗腹子,后来她流放到宁古塔,回来后也很少去京城,远离官场不问政事,不知道赵北临受弹劾被降职晋州知府,后来由被贬到两淮灶间,孤寡残年拖着孙女当灶丁不到八个月便一命呜呼,顾及他也曾为陈春霖在御前求情,当即起身扶起媞媞,好生安抚。

再问详细,原来是淮盐不振,去年盐利过低,盐商不肯收盐,临近年关,大多数灶丁生计窘难,到城里镇上四处乞讨。媞媞因为爷爷病重,也加入了乞丐的队伍,只盼能得了几文钱回来,给爷爷买些吃的,可是在冰雪中冻了一天,别说钱了,连馒头片都没讨到一块。这时候,有人说城头来了苏家的,在施舍钱,她跟着众人一起到了城头,正好看见瑞安在发钱,一个人领二十文钱,那可算是一笔不小的钱了,平常人家可以买两斗米,省着吃就能过了年,可她想的却是还可以给爷爷抓几副药。

瞬间心里燃起了希望,使劲往前头挤,没想到大家都是殷切想钱,哪里肯让,又都是男的,她一个女孩子,那么单瘦,不断地挤进去,又不断地被人群甩出来,眼睁睁地看着苏家马车上的袋子空了,人也要走了,她手里还是没拿到一文钱,想起自己饿了几天,爷爷病得气息奄奄,不由得放声大哭。

苏家的马车已经离开,人群也散了,媞媞一个人边哭边走,却听见有人喊:“姑娘。”她回头一看,认得是苏家施舍银钱的人,便施礼道:“苏公子。”看到她如此礼节,瑞安有些吃惊,便也好奇地问她出身,随后跟她一同回家,说是站在马车上,他就看见了她,觉得这人家里肯定非常困难,不然怎么会让一个女孩子单独出门乞讨,所以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,他才过来跟前问问情况。

到家里见到媞媞的爷爷赵北临,老人虽然羸弱,却傲骨清奇,瑞安替他们买了粮食留下银钱,过后每次路过都去看看,老人身体慢慢好转,几番交谈竟然很是投机,两人结成了忘年交,赵北临细数灶丁之苦,劝说瑞安怀悲悯之心,筹建盐义仓,瑞安答应了。不到三个月的时间,赵北临就去世了,临终时候把媞媞托付给瑞安,正好盐义仓也建好了,瑞安便将她安顿在盐义仓,每天做些杂活,照顾仓里的孤老病弱。

说到这里的时候,再去看时,媞媞面色微红,靖瑶已经明白了,瑞安除了勤跑码头,去的最多的,还是盐义仓,必然是有其他原因的,这个媞媞,出身世家,知书识礼,又跟自己家里有些渊源,瑞安心生爱慕也是正常,便拉住媞媞手腕,轻声道:“你要是不嫌弃,就跟我回家吧。”

晚饭时候瑞安回到家里,一上桌,便看见媞媞坐在靖瑶身边,脸色瞬间就不自然了,瞥一眼姑姑,她脸色平静无奇,在看叔叔镇源也是泰然淡定,艳梅面色安详,眼光投向妹妹端阳,端阳偏偏就是不看他,只有佳晴眼含笑意望过来,佳雨则神情复杂,他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,讪讪地坐下不发一言。满屋子充满了诡异的气息,瑞安这一顿饭,吃得是如坐针毡,如鲠在喉。吃过饭后,靖瑶招呼一家人都到前厅议事,媞媞还是坐在靖瑶边,却是艳梅开口:“我知道瑞安的心意,愿意成人之美,纳媞媞为妾,瑞安的意思如何?”一句话,让瑞安如释重负,当即起身一拱手:“谢艳梅成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