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咸雪 第二十章 守着金碗吃饭

第二十章 守着金碗吃饭

到黄昏时分,在外做事的雪姨娘回到家,徐管家也进门了,一家人聚齐了,合着久病在床的苏太太,吃了一顿团圆饭,席间说起这八年来的点点滴滴,哭哭笑笑不断,院内洋溢着难得的喜庆。到深夜,众人都睡觉去了,靖瑶、镇源和徐管家还在堂屋里合计家事。

说起这些年的境况,也算是一直半死不活:盐照租借收入微薄,想自家重新开始做盐生意又没有本钱,早年苏太太身体不好虽然不能干活,但好好养着管管家里的事情,四年前身体每况愈下,最后只能卧床静养还得天天吃药,不得已,雪姨娘央求人家在城郊染坊谋了个浆洗的差事,又正好丁家柜台上收了徐管家的儿子做学徒,徐大妈每天出门去给别人家里做清扫,所以家里虽然支出比较多但在大家的努力下,还能勉强维持着。

徐管家说:“能做事的都出去做事了,家里只剩下二少爷照看瑞安和端阳,如今,他都能拄着拐杖做饭了,其他家务做起来也都是一把好手了。”

靖瑶一斜眼,瞥见镇源的手,那双手曾如瓷般白净细腻,而今骨节增粗,新旧疤痕突兀扎眼。她叹口气:“这个家能撑下来确实也是太不容易了,多亏了大家齐心。”忽而想起什么便又问,“瑞安上学堂了没有?”

“上着,”管家说,“太太说宁可断了药早点死,也需得省下钱给他念书。只是端阳,就是在家镇源有空教教了。”

念书……靖瑶心底默念一声,雾气倏地窜上眼底,她深吸一口气,幽声道:“我回来了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
徐管家虽不知靖瑶有何计划,但大小姐一贯能干他是知道的,闻听这话,估计她已有想法,于是欢喜地下去了。

“大姐想什么呢?”看着靖瑶出神,镇源轻声问。

靖瑶回答:“想起我们苏家的祖宅,正厅里的那副对联。”

镇源默然片刻,一语中地:“你想的,可不仅仅只是那副对联。”

靖瑶不想在话题上深谈下去,便猛地把话头一转:“我娘一病,可是苦了你娘,娇养了那么多年,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出去做那些下人着的事……”

“都是一家人,不说两家话,”镇源也顺势换了话题,“大姐回来了,我们就都指望你了。”

“读书我不如你,做生意,你可不如我,”靖瑶嘻嘻一笑,“盐照还在呢,你们呀,捧着个金碗讨饭吃。”

镇源无奈地摇头道:“金碗不能当饭吃啊。”

靖瑶笑着起身,拍拍弟弟的肩头:“早些睡吧,大姐是算盘精,会把日子扒拉出响声的。”

一大早,靖瑶就起床了,手脚麻利地将院子里外收拾妥当,这才换上家中仅剩下的那条半旧绸裙,正在井边对着水面盘发髻,镇源在身后冷不丁说:“吴家不会还钱的。”

靖瑶顿了顿:“这是你们男人的想法。”

“大姐,别去自取其辱,”镇源黯然道,“吴家若讲情分,何至于逼得爹……”

“人在做,天在看呢,既然是欠着的,就总要还。”靖瑶低声说,“这个时候只要吴家还有一丝一毫怜惜的意思,日后我就不会把事情做绝。”

镇源愕然,随即长叹:“就算你想做绝,也要有资本挟制他们才行,如今的苏家,哪里有这样的能耐?!”

“活人岂能被尿憋死!”靖瑶的声音里忽然涌出了浓浓的恨意,“百年积善是为了什么?如果老天不保佑苏家,那就只能靠自己!”

听着大姐话里的意思,镇源忽然有些一些担心,愤恨之下的姐姐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吧。他想了想,低沉道:“爹没想过你能回来,但是爹临终之时,有话留下。”抬头只看见靖瑶眼神凌厉,这些年经受的苦难全部凝聚为戾气,携带着恨意蓄势待发,于是放缓了语气,将父亲那时的想法说了出来,“你知道为什么爹在临终的时候,要交代管家将家中所有的财物、铺面和房产变卖,用以清算供商账款和伙计月钱,宁可家徒四壁也不愿负一分钱的债?”

镇源问着,不等靖瑶回话,就给出了答案,“爹说,欠债就是欠情,往小了说会毁了苏家的信誉,往大了说就是让债主们生怨生恨,一旦失去了信誉和人心,苏家将永无出头之日。”

靖瑶盯着弟弟只是不说话,镇源又说,“爹临终的时候虽然遗憾苏家万贯家财不复存在,但他还是走得很安心,因为苏家的根基没有被他毁掉,”他加重了语气,一字一顿问道,“大姐,你知道苏家根基是什么?”

几百年人家无非积善,第一等好事只是读书。靖瑶再次想起祖宅里的那副对联,幽幽地叹道:“我怎么会不知道,积善,向学。”

镇源接口道:“以善作为根基,以学习来做推进,用善树立形象,借学习成就事业。善分成三等,小善只考虑自己,做善事就是为了上天有福报回应给自己;中善图谋后人,累积阴德希望福泽延绵给家族后人;大善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,做任何事都没有不要求回报,既不奢望上天保佑,也不期待朝廷嘉奖。从前爹总是说,大姐看利益太重,做善事的时候都要盘算半天,也是太计较了,这是最不好的,要想成大器,就必须放下对利益的欲望,不求得的舍,才是最大的善。”

见靖瑶默默地在思索,镇源知道这番话对她有所触动,便又继续说:“大姐向来聪明,一定能猜到爹的心意,在义和利之间,爹是如何取舍的,我们都看到了,作为弟弟,我希望大姐重振苏家,赢回的不仅是金钱,更是骨气。即便爹没有实现一统淮盐,我们将来也许还是不能实现这个愿望,但宣城苏家仍旧是淮盐义商,这个名号是苏家用百年的积累、爹用性命换来的,大姐以后做任何事,都要三思而后行。”镇源低声说,“爹临终时说了句这样的话,我没有留下一文钱,却给了你们很多的财富,这些东西对你们来说是废物还是宝贝,全在你们自己了。”

这一番话,振聋发聩,靖瑶听了,心里就如同潮水拍岸汹涌不停,她严肃地说:“爹的教导,我记下了。”

镇源试探道:“那你还去吴家么?”

靖瑶微微一笑:“等瑞安回来吧,我自有主张,你不要担心。”

洗心寺大殿,吴太太俯身拜下,嘴里念念有词,过了一阵,忽然觉得身边有人,抬起泪眼一看,大惊失色,那眼前站着的,正是苏靖瑶。慌乱间起身,尴尬而无措,却听见她轻轻的声音:“亲家太太,今天是嫂子的忌日,知道亲家老爷记恨不准你去坟上,所以特意带了瑞安和端阳来,给姥姥看。”

吴太太惶然一望,见靖瑶右手手中牵着一个男孩,左手牵着一个女孩,都是眉眼清秀七分神似女儿玉秀,顿时情难自禁,也顾不得丈夫不许跟苏家来往的禁令,冲上去一把将两个孩子搂进怀中,放声大哭起来。

好一阵子才止住哭泣,将两个孩子细细一打量,不由得又是悲从中来,抽咽道:“瑞安今年该满十三了,半大小子缘何还这么矮小,看着不过十岁?端阳怎么也是这么瘦?”话一说完只觉得心疼难耐,再次号哭起来,一边数落丈夫狠心,一边自责对不起女儿,抽噎大半个时辰,终于平静,虽然有些不好意思,还是涩涩地谢了靖瑶。

靖瑶见她眼神躲闪,知道她是惧怕吴新义,平日里想见两个孩子不敢见,这回自己给送跟前来了又怕因此惹上麻烦,于是大咧咧地说:“以后每年的这个日子都约在这里和这个时间,你可以见到他们,今天这就见过了,我们先走了啊。”,

吴太太哪里会不知道靖瑶精明,原本就担心她拉着两个孩子来讨债,要不就是恶言相向,或者还配合使些手腕出来,没想到只是一见如此简单,眼看他们就要离去,心里着实舍不得,到底是心疼外孙,又始终是对苏家又愧,便叫住靖瑶,殷切地问瑞安和端阳的情况,有没有上学什么的。靖瑶淡然回答:“端阳在家识字,瑞安现在上学,不过明年可能就不能读书了。”吴太太诧异地问原因。靖瑶便直言相告:“我娘病重,每天都要服药不能间断,费用不少,家里人口多,而且多数都是女眷,吃饭的多,挣钱的少,所以准备让瑞安上柜做学徒,挣钱贴补家用。”吴太太一听极是不忍,张口就说:“瑞安的学费我出,别让他去做学徒,端阳的饭钱我给,给她多吃点好的……”说着从小袄里掏出一张三百两的银票来,就往靖瑶手里塞。

“不用亲家太太操心,我知道你也有不少难处,”靖瑶不动声色地说,:“我们不能拿你的钱。”

“你又没问我要,是我要给的。”吴太太急了。

“瑞安是苏家的独苗子,不能拿外戚家的钱,被人说闲话很难听的,苏家有便全是他的,要是苏家没有,那他也只能认命。端阳也是,苏家有一口便吃一口,那还能吃到姥姥家里去,那不是被人笑话,我们丢不起这个人。”靖瑶说的也在理。

这一句话倒是点醒了吴太太,她想了想,说:“你不是会挣钱吗?我给钱给你做本钱,等你将来挣了,那就是苏家有了,瑞安还是少爷,端阳还是小姐!”

靖瑶假意推辞一阵,还是接受了:“亲家太太,不论多少,都算苏家借你的,到时候挣了钱,也一定还给你,只欠情不欠钱”。

“那好说,那好说。”吴太太满口应承下来:“你要多少,随时来找我。”

没过两天,靖瑶正在家里做饭,忽然听见院子里有人大声喊:“小姐!”声音好耳熟,探头去看,便惊喜地叫起来:“巧儿!”

来的正是巧儿和莫平,两人已经成家有了孩子,就住在城郊,莫平还在吴家做事,这次就是吴太太差使他来给靖瑶送一千两银子的银票,千叮嘱万叮嘱,不能让吴老爷知道。靖瑶一想也是明白了吴太太的苦心,景明的小厮娶了自己的贴身丫环,要说保密,还有比这更忠心和保险的人了么。

靖瑶拉着巧儿说了好一阵子话,知道她在家照看孩子,不做下人了,也很高兴,只说等以后苏家发达了,再接她回来做事,巧儿满口答应。说着过去的事情,巧儿又忍不住流泪:“小姐,你看我傻不,只当你冤枉我有了私情赶我走,没想到你是要给我一条生路。”

“覆巢之下安有完卵,别说那几房夫人的贴身丫环,就是夫人们,路上也是病的病、死的死、疯的疯,还有自杀的,走到宁古塔,陈府女眷就只剩下我一个了。”靖瑶说,“幸亏当初狠心赶走了你,只差一步就晚了,你也出不去了……”

巧儿拿出当时靖瑶要自己带走的首饰和银子:“小姐,这些我都替你收着呢,现在你回来了,也该是要还给你。早先我几次交给镇源少爷,他都不肯接。”

“这是我给你的嫁妆,只是太少了……”靖瑶怅然道:“你七岁就到了苏家,一直跟着我,出事之后,镇源说你也常回来照应,说到底还是苏家的人,要是苏家还是从前,我怎么都要让你风风光光嫁出去,就这样随意地把你给了人,心里总觉得有些亏了你。”她拉着巧儿的手,充满希望地说:“以后会好起来的,你带孩子们一起回来。”

一说起孩子,巧儿的神色又暗淡下去,涩涩地说:“小姐,当年你小产之后都没有调养,本来就寒湿在身上才滑胎,结果去的宁古塔,又是极寒之地,我一直担心你……”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。

这时候莫平在边上插嘴:“我就怕她哭,只要她一哭,一准儿就是想你,我总说,哭是没用的,只要你过得好,小姐就安心了,所以你想着小姐,就该好好过日子……”

“是啊,莫平说得对。”靖瑶说,“看样子,你还是好福气,找了个好男人。”

巧儿猛地想起什么来,叫莫平出去,然后凑近靖瑶的耳边,叨叨说了些话,然后把小木盒递过来。靖瑶把小木盒放在膝头上,摩挲许久,才打开,那个青花瓷的小暖炉静静地躺在其中。

她的手指划过瓷面,嘴里喃喃道:“景明,他是呆,可你也傻……”

过了白露就是秋分,转眼又到秋嗮时节,按说应该是产盐旺季,但这一年雨水偏多了些,气候没有往年那般干燥,所以盐场产量不如从前,但生意还是得做,风调雨顺没有盐商囤盐,年前又是销盐旺季,供少于求导致盐价上涨。照往年的形势,秋嗮时间过半,徐管家就该要定下盐照租借人,否则越是往后,商家越是会压价,都知道苏家没有本钱,盐照额定量如果不买下,当年的数额就会作废。但今年情势微妙,谁都知道,靖瑶回来了,这盐照要如何租借,有意的商家都得多费些脑筋了。

这回苏家出乎意料地气定神闲,到腊月嗮盐尾期了还没有动静,可那些指望着丰厚利润的商家熬不住了,终于有人亲自登门求租盐照。

来人进了屋,还跟往常一样端着倨傲的神色,开口就说:“我已经到盐司那里查过了,苏家的盐照还没有登记定销数量,”呵呵讪笑一声,“你们没钱买盐,拿着盐照有什么用呢?”靖瑶平静地回答:“当然是预备租借出去。”这人便报了个价出来,稍微高于往日,靖瑶听了只是一笑置之。这人料想靖瑶是在硬撑,便背着手在院子里四下走动,有话没话地说着,从关心生活起居慢慢地引到苏家现在的境况上面来,不知不觉中话语中就显出写逼迫,仿似再说,就你们家现在的情形,还能翘尾巴?我劝你,见好就收吧。

靖瑶也不恼,一折身抬起手来,把座位边上的大木箱打开,这人探头一看,乖乖,竟是满满一箱银锭,少说也有五千两,愕然之下心底一沉,这些银钱虽然不够买盐,却能让苏家生活无忧,苏靖瑶历来都是狠角色,这么看来这回她是有恃无恐了,今年这盐照要想租借,想必比平常任何时候都难。于是这人也明白,从前的大好时光一去不复返了,只得黯然告辞,又听见靖瑶的话语从脑后传来:“盐照还得租借,不过今年的条件是租借方垫钱买盐,赚得的利润五五分成。当然,超过这个比例,出价最高的,就最有希望从我这里借到盐照。”

还想空手套白狼呢,想得真美!这人忿然回头,却见靖瑶站在门廊处似笑非笑:“你们如果舍得今年这罕见的大好挣钱机会,大可不必理会苏家,租借的价码要是达不到我的想法,那苏家就不借盐照了,哪怕废了今年的定额,也没有多大关系,大不了,大家都不赚。”

看着这人出门,不晓得绊到了什么一个趔趄差点摔倒,靖瑶心想,这么着就稳不住了,笑着回头,恰好看见镇源伸手到木箱子里去,便又笑道:“别翻了,只有上面一层是银子,下面都是卵石。”

镇源错愕,过了半天才说:“真是,兵者诡道也。”想想又问,“干嘛要作假成五千两?”

靖瑶回答:“我已经打听过了,现在的行规,只要有五千两,就可以贿赂盐司赊货提盐。”

镇源恍然大悟,还是忍不住问,“要是真的没有人来租借,那怎么办?”

靖瑶笑道:“商人嘛,无利不起早,看着有钱赚哪有放弃的道理,要是今年的产量跟从前一样,那他们会不会答应我的条件难说,只是今年盐少,价格肯定会涨,这叫天赐良机,我不想放过,他们也不会放过。”

镇源想了半天,忽然说:“大姐的底价其实也不是五五分成吧?”靖瑶不回答,只是悠然一笑。镇源又思忖片刻,不确定地问:“大姐不是想要给盐司五千贿银能赚回的钱吧?”靖瑶呵呵大笑起来,不置可否。

因为有了盐照在手,便是掌握了主动权,坐在家里等人上门来求,所以虽然手上只有千两白银,靖瑶也不担心,先是叫姨娘辞了工,徐管家老婆也回家打理杂事,自己则每天只是在街面上悠哉闲逛。

就这样过了四天,竟没有一个商家登门,徐管家急了,镇源也按捺不住,堵住了靖瑶不让出去,提醒她,三大家盐量提足,苏家要是再不去买盐,等秋嗮一过,年度内的定量就会作废了。靖瑶才不着急,悠然道:“这第一嘛,盐商都比猴精,秋嗮产量低不会立即显现出来,必须等到两个月之后,因为现在百姓家里都还有盐,批发商户的仓库里还有些囤量,这些事基本还不会让他们上心,但等到两个月之后,到三个月的时候,正好赶上年关,百姓要多买些盐过年用,还要盐腌制肉鱼,就连糕点铺也会多用些盐,因为百姓要买糕点过年吃……这样,盐的需求量急剧上升,这个时候才是抬价的时机。所以,现在林、吴、丁三家盐照的定额都买足了,但都存在仓库里不急着销售,其中林家和吴家的销售比去年这个时候少了三成,丁家虽然没有刻意减少销售,却也出了些规矩,比如每家批零商户只能购买平时量的一半。这些说白了,都是在囤货惜售,只怕到了年关时节,除了大户,小商户也都会越发不想卖,气氛一紧,百姓难免恐慌,一旦供应不上来,就会导致动乱,大家哄抢刮起盐风,丁家是官办的,官府会命令他们先把仓库里的盐供应出来,林吴两家为了多挣钱这个时候反而不会出库销售,这样一来,稍微缓解一下之后市面上的供盐显得更紧张,那样价格会卖得更高……”

“小姐想待价而沽?”徐管家插话道,“可那也得先交钱提了盐才行啊。”

靖瑶笑着摇头:“现在盐场出产的盐,已经全部上交给盐司,而且基本已被他们三家提空,盐司库里差不多空了,从本月到年前的产量,才能算苏家的,即便有本钱,也不见得能足量提货,因为秋晒后期能出多少盐只能看天意了。”

“大姐到底想说什么,我怎么越听越糊涂?”镇源虽然饱读诗书,对做生意却不是行家里手。

“今年盐的行情已经人尽皆知,要想挣大钱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,三大家族的盐量都提足了,只剩下苏家一本盐照的定额,而苏家本钱不够是明摆着的,我这样做,无非是想促使今年想租借盐照的商户从暗抢变成明抬,出价最高的得到今年的定额去提盐,这对我们苏家,对任何人,都是公平的。”靖瑶笑着一语道破玄机:“傻子都想得到,时间越是往后推,租借价格就越高,所以我根本不需要着急,自然会有人来抢。”

“大姐才说这是第一个原因,那第二个原因呢?”镇源追问。

靖瑶回答:“盐风若是刮了起来,百姓一乱,官府就会追责,林家有钱有势也就是破财消灾,吴家钱多必然会被官府重点讹诈,丁家只有把盐仓卖空才能保平安,这么一来,只有我们苏家,没钱自然就赖过去了,买盐的数量也是他们三家都提足之后剩下的,也够不上被责罚,而且还有租借盐照的商户一并承担责罚,想来也是没有什么很多问题。”

管家听得点头如捣蒜,再问是否还有第三个原因。

“要想凭借今年的行情一口吃成大胖子也不是不可以,拿五千两白银去行贿盐司,把盐提了赊销,就可以得到全部的利润,但这并不是首选方案,因为苏家一直委顿,这样贸然强出头,一定会引起林猛的警觉,这时候苏家不堪一击,又把他的眼光吸引到自己身上,是非常不明智的。”靖瑶默然而言,“其实到哪里去筹集这五千两白银,我已经想到了办法,只是不到万不得已,不考虑走这步棋,还是稳妥为上。”

镇源轻轻地试探过来:“再去求吴家太太?”

靖瑶点头:“是的,传言吴太太的私房钱有十万银钱,她为了两个外孙可以借出一千,就不会吝啬借出五千,对她来说,一千和五千并没有多大区别,她内心里,比任何人都希望苏家重新兴旺起来。”因为,她知道,苏家将来就是瑞安一个人的。

大姐说的很有道理,镇源频频点头,过了一会儿又问:“自己出头不作为首选的办法,那也就算了,不然,筹钱还有别的门路。”见靖瑶面现疑惑,便幽幽而笑,吐露两字,“丁家。”

靖瑶恍然,猛听门外瑞安在喊:“简诚叔叔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