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咸雪 第十七章 几重祸事

第十七章 几重祸事

一连四天过去,没有动静。林猛自觉胜券在握,也不着急,等着苏家乖乖地送上盐照。这时候,陈府飞马传书,也带回了春霖的信,他正再京城等候圣旨进宫述职,听说圣上要亲自聆讯,听到这个消息奇铧安心了些,便赶紧按照春霖的安排,明面上还是找人给林猛说情。背地里这带着春霖的密信去找威县蒋参军。蒋参军是春霖的好友,手里握有三千兵勇,有春霖的照会,加上自己舍得送重金,就能让蒋参军以突剿水匪名义,请调参军部众。

就在林猛最后的三天期限里,奇铧以黄金三十万两跟蒋参军达成协议,安然回家。

两天之后,青红帮的最后期限到了,苏家没有交出盐照。

漕河平静,没有一个兵勇进入,也没有一声厮杀。

在如血的残阳中,青红帮送回两具尸身。

“这不可能!”靖瑶大叫一声,要从床上起来。

巧儿摁住她,垂泪道:“小姐,人都没了……老爷气得昏死过去了,你可不能再有事……”

靖瑶缓缓地躺下去,头疼欲裂。她想不明白,怎么会这样,春霖不可能会害苏家,唯一的解释就是蒋参军背信弃义,可这也太说不过去,就算蒋参军不管苏家,难道连春霖的面子都不给了?这事太蹊跷。她撑着身子起来,“我要去京城,即刻动身。”

她太了解林猛,重拳之后不会收手,会是更重的拳头打出来,事不宜迟,必须找到春霖,赶紧想办法,能在京城里找人解决才是最好的,苏家再也经不起任何风浪了。

正是倒春寒的时节,一路往北风雨交加,出了宣城就是关元山脉,山路颠簸不停,道上好几次打滑,好不容易路边有了个客栈,乡野地方简陋,没有雅室,巧儿把靖瑶在厅里一个角落安顿好,就去厨房里张罗点菜。这会正好两个人一身雨水进来,就在靖瑶后面的桌子坐下,讲话声低低地传了过来。

“这趟去京城带了什么消息回来?”一人问。另一人回答:“没见着公公,听说圣上不高兴,他也不敢随意出宫。”

“圣上咋地不高兴了?”

“好像是为了两淮盐务的事情,前儿本是两淮好几个官吏同时述职的,圣上说要巡道御史单独觐见,好像就是今天……”那人压低声音说:“……被人参了,受银三万多呢……”

靖瑶只听的脑袋里“轰”一声响,顿时汗如雨下。巧儿端着热水过来了:“小姐,洗把脸,暖和一下。”

“不了,”靖瑶觉得小腹有些隐痛,她捂着肚子站起来,轻声说:“把账结了,我们这就走。”巧儿不知所以然,也不多问,等上了车,靖瑶又说:“调转车头,回去。”

“怎么了?”巧儿憋不住问道。

靖瑶疲倦地靠在枕头上,“你老实告诉我,这段时间,你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景明是怎么回事?”

巧儿一下红了脸,勾着脑袋把自己和莫平的几次见面说了出来。

“等进了城,差人去把莫平找来。”靖瑶说。

巧儿吓得脸都变了颜色:“小姐,我们没什么……只是多说了几句话,求你不要责罚他,也不要赶我走,我以后不理他了……”结结巴巴地说,“他跟景明少爷去浙江了,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跟他说一句话。”

“谁让你不跟他说话,不理他了?傻丫头,你想多了。”靖瑶摇头,“你从七岁就跟着我,一晃十多年了……我是该要好好安排你。”

眼泪从巧儿脸上淌下来:“小姐,你不要我了……”

靖瑶抓住她的手,正要说话,却感觉下腹一阵剧痛,她喊一声“巧儿”,便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
待她晃晃悠悠醒过来,已经是第二天上午,巧儿坐在床边垂泪,可怜巴巴地喊着:“小姐……”

“我这是怎么了?”她低声问。

巧儿抖着嘴巴告诉她:“孩子,没了。”

啊,她一口长气出来,黯然闭上眼睛,也好。

“还有……”巧儿磕磕巴巴的声音又响起,靖瑶睁开眼睛,见巧儿脸白白的,知道她又担心又害怕,便说:“也怪我没有把话说清楚,不是要罚你们,只是说带莫平来见我……”

“他回来了。”巧儿说着,又止不住哭起来,“今早上回来的,在外头等着见你。”

“快进来。”靖瑶的声音急切,转头吩咐巧儿,“把我房里所有的银子和首饰都装好。”

不多时,莫平进了屋,人瘦了,脸色发黑也是很有心事的这样,没等他开口,靖瑶就说:“你马上带了巧儿走,越快越好。”

莫平看巧儿一眼,她正挽着包袱可怜巴巴地望着他。

“你好好待她,我把她交给你了。”靖瑶说。

巧儿不知道小姐为什么铁了心非要赶自己走,而且还这么急,只当是自己做错了事,一把跪下,喊道:“小姐别赶我走,我可以改……你让我侍候完你这回小月子,交给别人我不放心……”

“拉她起来!”靖瑶冲莫平喊完,又对巧儿吼:“你赶紧给我走!”

莫平吓得一愣,巧儿也吓得忘记了哭,一直到被莫平拖出了陈府,才又重新哭出声来:“小姐不要我了,不要我了,呜呜……”莫平低头不语。

“我要回去,给小姐再磕个头。”巧儿说着,转身往陈府走,冷不丁,一队人马冲过来,将所有人截停在街面上,为首的骑在马上,大手一挥说:“给我抄!”

看着凶神恶煞的差人,巧儿呆住了,连日的劳累加上这一刻的惊吓,她昏了过去。

苏家此刻也得到了陈府被抄的消息,他们也都明白,林猛此时已经今非昔比,他必然是得到了先机,才会痛下狠手,一系列的事情都不是空穴来风。奇铧赔了夫人又折兵,而靖瑶作为陈府姨娘,也跟陈家所有的人一起被关进了监狱,等待处置。

女监里潮湿阴暗,除了墙角的那堆稻草,并没有其他可以御寒的东西,靖瑶缩在稻草堆上,蜷成一团。

“小姐……”低低的声音传来,靖瑶吃惊地看见了徐管家,没有定罪下来通常是不让探监的。

“你怎么来了,家里怎么样了?”她问,徐管家如实告诉她:“老爷病了。”

“哥嫂明天就出殡了吧,我去不了,你代我给他们上香……”靖瑶说着眼泪止不住流下来。

“你照料好自己,这里比不了家里,”徐管家叹口气,“巧儿也来过了,不让进,我找了许多关系,才能打点进来,给你带了些衣服和吃的,牢头说了,就只许见这一次,你要多多保重。”

靖瑶又问:“巧儿可好?”管家回答:“既然是你的意思,老爷也准了她了,除了担心你,其他都还好。”

好在她前一脚离开了陈府,靖瑶想着心里也安慰:“景明该是也会关照她的。”

管家看靖瑶一眼,忽然说:“景明少爷……”靖瑶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,觉得不对劲,追问下去,管家只得说出实情:“在浙江收账路上,遇上山洪暴发,景明少爷被冲走了……”

不,不会是最坏的结果。靖瑶定定地望着管家,“冲走了找就是啊。”

管家踌躇着,低声道:“尸首找着了,给抬回来了。”

靖瑶膝盖一软,就跪在了地上,心底一声幽叹,景明啊……

天风堂内,白帐白幔,徐管家身着麻衣,蹲在铜盆边,拭泪烧着纸钱,老爷躺在床上,大小姐在牢里,不知道该跟谁讨主意去。一抬头,看见骤然苍老许多的奇铧步履沉重进来,赶紧上前:“老爷,明儿就要出殡了,吴家还没有来人。”

“我去吴家。”奇铧身子晃动,险些摔倒,幸亏管家扶住,靠着立柱休息片刻,还是撑着上了马车。

马车走了许久,徐管家还站在门边,朝路上瞅着,老爷这一趟上门可是让人揪心。

看门的家丁过来问:“管家你看什么呀?”管家深深叹口气:“造孽哦。”一句话,勾起了看门人心头的不平,便也忿忿道:“可不是么,该死的咋都没死!第一个就是要叫那昧了老爷金子的参军不得好死,收了那么大笔钱不出兵!”

管家听了也不禁愤恨,坐在门槛上声讨起来:“丧尽天良的蒋参军,你不答应,老爷自然要想其他法子,怎么也不让少爷少奶奶丢命,明明答应了,又不出兵救人,还不如明着抢,至少也算光明正大,咱见了这架势也不指望你了!为什么要信誓旦旦,蒙了姑爷,骗了老爷,让苏家一下去了两个人,留下嗷嗷待哺的两个孩子!”

徐管家絮叨起来:“吴家一直不来人,想是记恨了,老爷这一去可有得受了……”忽地直了眼,猛拍一下大腿,急道:“快去牵马来,我追老爷去,还有件天大的事,怎么竟忘了!”

吴家此时也正办丧事。因为玉秀和景明接连的去世,吴太太一病不起。吴新义正在床边安抚太太,听说苏奇铧来了,顿时脸色大变,恨恨地将手中汤碗一挫,凛声道:“他还敢来?!”

“我吴家前世欠了他苏家的不是?叫他还我女儿!”吴太太掩面而泣,“老天,我咋一下去了俩啊——”

“他要无情,就休怪我无义!”吴新义小眼珠斜着一转,哼哼道,“舍不得盐照,反舍得我女儿的命,我要他哭死!”

吴太太愕然抬起泪眼;“你要干什么?莫不是真要——”

“对!”吴新义狠声道。

虽然心里极多抱怨,到真到了这份上,吴太太还是有些做不出。“别那样,想想瑞安吧,”吴太太涩涩道,“苏家垮了,瑞安怎么办,那可是我们的外孙啊,玉秀泉下有知,怎能安息?”

“她两眼一闭,还管得了这许多?!”吴新义冷声道,“这事我处理,你别管。”

奇铧和管家在吴家大厅等了好一阵子,吴新义才迈着八字步,不紧不慢地出来。见他神色还算平和,奇铧赶紧起身,唤道:“亲家。”

吴新义淡然回一句:“不敢当。”

“大公子的事情,是意外,节哀顺变。”奇铧低眉顺眼地开腔,“明天苏家出殡,玉秀娘家还是要去人的好……”

“景明是意外,算吴家倒霉,那玉秀呢,我倒想请教一下苏老爷,是意外还是人为?”吴新义言语尖刻。

奇铧自知理亏,躬身赔罪,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明,检讨自责一番。吴新义拉长着脸,漠然以对。

气氛异常尴尬,徐管家小心翼翼地开口:“吴老爷,少奶奶按是苏家的媳妇,也是吴家的小姐,如今苏家一下去了两个,留下两个小儿,也是吴家的骨血,请吴老爷看在从前的情分上,去送少奶奶最后一程……”

“现在晓得是吴家的小姐了,早怎么不跟吴家商量一下?就怕我吴家也要你舍了盐照吧?!”吴新义怒气腾腾地一拍桌子: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,你们苏家自己惹出的事情,自己去收尾!”

看样子,是谈不下去了,那件事也似乎不该在这个时候提,但拖久了愈是不妥,当提还得提,此种情景下老爷不好开口,那就该自己来说,于是管家清清嗓子,喊声吴老爷,说起了那日苏太太来钱庄交存三百万两黄金的事。

吴新义听完,哦一声,忽地问: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呀?”

“就十来天前,少爷少奶奶被绑票的那天呀。”管家有些急了,额头上冒出汗来。

吴新义煞有介事地回想一阵,便仿佛不记得一般提高了音调说:“有这样的事?”

管家傻了,急切辩白,可不论他说的如何头头是道,指天盟誓,吴新义一概不理,末了,似笑非笑问一句:“你说送了金子过来,凭据呢?钱庄收钱,难道不开收条?”

管家顿时哑口无措,当日的情形,柜上还在清点钱数,报讯的一来,太太慌了神,只顾哭着找老爷,自己则急着探消息,谁记得索要凭据?这一来,倒落下了口实,无凭无据,官司都不知从何打起!

奇铧默然望着,一切了然。吴家记恨要赖了黄金,事已至此,多说无用。他疲惫地转身,无力地抬脚,却感觉脊梁扎上了吴新义怨毒的眼神,一股腥气在胸口奔涌,噗一下,喷出一口鲜血,软软地倒了下去。

莫平进了家门,看见巧儿,嗫嚅着,还是说:“今天苏老爷在吴家门厅里晕倒了。”接着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。巧儿凄然道:“可是在景明少爷灵堂前面?他看见了,会怎么想啊……”

“也许人一死,就真的百了了。”莫平说,“大少爷要是还活着,知道你家小姐被下了狱又会急得跟什么似的。”

“他要活着,小姐指不定还有救呢。”巧儿黯然道,“我今天又去大狱了,还是不让见,倒是听那些衙役议论,说不被杀头也会被发配。”她忧虑地说,“小姐从年前开始就病着,身子一直没有好利索,跟着又差点被冻死,这下孩子没了,还没调养呢,就被下了大狱,那是人呆的地方么?这一来,都不知病成什么样子了,能不能熬出去,以后落下病根……”

“苏家应该也会去打点的。”莫平说,“你也别太担心。”想了想又问,“衣服和吃的送进去了吗?”巧儿摇头:“只有上次托管家的,才带进去了。我就是忘了跟管家说一声,他就把景明少爷的事说了……”

“啊?”莫平有些懊恼,“你咋的这么重要的事情就忘了呢?我那一清早去陈府,不就是想给她报丧,当时那阵势,也是没来得及说,后来想想,不说也是好事,省得她心里难过,这可好,大牢里挨饿受冻为家里担心,还要给大少爷伤心……”

巧儿低下头去,半晌才说:“那还能怎样,难不成,瞒小姐一辈子?”

“有些事能瞒就得瞒啊。”莫平说,“你看我就不像你,我……”说到这里,忽然不语了。

巧儿一下意识到什么,逼问过来:“你到底还瞒了什么?”

莫平支吾了一阵,终于扛不住了,压低声音道:“我告诉你,你可不能跟任何人说。”

原来那日,他们遇上山洪暴发,商队被冲散,景明和莫平在一起已经从水里爬出来上了树,眼看着下一波的洪峰又要过来,俩人便又往更高处爬,一不小心景明的背上的包袱就掉了,被水冲着挂在水面上斜岔出来的断枝上,景明执意要下去,莫平怎么喊都拦不住,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下去,包袱是捞着了,可就在这时,洪峰也过来了,景明把包袱甩给莫平,喊着带给靖瑶,一忽儿就没了踪影……两天后,在下游的河滩上找着了尸身。

包袱里有什么呀?莫平打开箱子,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木盒:“就是这东西。”

巧儿打开一看,青花瓷的小暖炉,眼眶顿时发热。

“你看,这事我就瞒得死死的,压根没跟老爷提。小姐被撕了票,老爷就发狠昧了苏家大笔的黄金,这要是被老爷知道少爷也是因为苏家小姐遭的意外,那还不把苏家给生吞活剥了……”莫平说着一抬头,看见巧儿满脸的泪花。

自参军借出兵骗去大笔钱财,礼杨夫妇丧命,吴家无义昧金,苏家不但赔了儿子又失了大半数家底,奇铧从吴家回来便是大病一场,家中一时无人理事,便显出一些大势已去的氛围来。镇源原本不问生意,其时也不得不出面,打理上下,合应着管家、管事,到底一路强撑着挺了过来。

奇铧在床上躺了十多天,这天强撑着下了地,听见天风堂方向有说话的声音,扶着拐杖慢慢过去,见镇源坐在堂中,胡管事正在细数近日账目,便默默地坐下听,镇源处理事情倒也头头是道。等绸缎庄上的布匹出空后,银钱正好采购明前茶,清明新茶量少价贵,上柜用不了多久就能销售完;这笔钱出来正好可让绸缎庄进新货,准备夏季的布料;到端午涨水,运盐也要开始了,准备先交了定金赊盐上船,南下销售后货款回笼,这一说来环环相扣异常紧实,只是如此这样资金链就出不得一丝纰漏,否则苏家近百年的信誉将毁于一旦,尤其是在林猛的逼迫之下,任何客户都不想自己的货款收不回,所以盯得比往日更紧,哪怕在这些环节中只有一家客户催款,其他的购货商户也会闻风跟脚,纷纷要求现钱交易,那样苏家就周转不开了。

奇铧听完,插话道:“盐司哪里,怎么会准你赊盐?”镇源看着父亲,没有答案。

最关键最基础的环节,被卡住了,后面的怎么推,都成了问题。奇铧不禁叹一声,到底是书生,要论做生意,镇源远远不及靖瑶。想是这么想,他一时也没有办法拿出来。

这时候,管家来报,丁家来人了。

奇铧有些吃惊,现在已不同于往日,苏家和林猛的争斗已经到了台面上,所有人都在做壁上观,往日里热闹的门庭早已冷清,平日里口口声声说是朋友的,这时不做落井下石的事情已经难能可贵,除了交易也没有多话,远远地避开或者不再往来,在苏家看来,都是可以理解的,偏偏在这个人人都对苏家避之不及的时候,丁家一改往日的冷淡主动上门来,不知道是什么原因。

门开处,一个身高近六尺的蓝色缎袍男子走进来,高额国字脸,阔眉虎睛,镇源兴奋得大叫一声:“简诚!”

简诚是来雪中送炭的,丁家愿给苏家在盐司那里担保,盐款放在下个月统一结算,这样苏家就多出了一个月的周转资金。听说原是丁家已代结上月盐款,丁老爷还许诺可以承借部分银钱周转,不收分毫利息,哪里还有比这更好的消息,奇铧真是大喜过望,感动不已。其实两家从前基本算是没什么交情,作为盐商也只是零星的走动,反而孩子们中间走动多些,而这时经过了吴家的落井下石、蒋参军的背信弃义,奇铧还能得到丁家的援手,怎能不让他唏嘘。

“怎么回来了?什么时候回的?”镇源问。

“三天前到的,准备回家住一阵子。”简诚说,“我在京城里听说了御史大人被抄家了……”他赶回来,就听说了苏家的连连祸事。

那也该知道靖瑶下狱了。镇源告诉简诚,苏家已经花了大笔银钱去京城打点,因为两淮盐引案被踢出来,圣上大怒,说绝不姑息,所以陈春霖被降职留用都不可能,听说还要砍头,现在苏家四处周旋,只希望能保住陈家大小性命——当然也包括靖瑶。

“到处都是要花钱,也难为你们了。”简诚深有感触地说,“商家莫与官家斗,权始终大于钱。”

“倘若能有一廉洁大人做主,岂能让林猛这样的人把控了两淮?!”简诚说,“要想官不胡作非为,除了仰仗圣上管制,唯一的办法那就只有自己努力成为官上官,才能钳制这样的人和事。”

镇源静静地望着简诚,他感觉到,简诚变了,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青涩少年。

“我托二哥的门路打探了消息,刑部已经草拟了处理决定,陈大人死罪可免,全家发配宁古塔。”这是简诚临走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。他并不知道,为了这个结果,苏家送出了仅剩的一半家产。